宝玉闻听竟是因着此事,顿时郁郁不已。他心下厌烦,偏生推却不得差事,因是干脆回返王夫人房里。
袭人正在房中,见其归来,忙问“老爷寻你何事?”
“烦,莫问!”宝玉气咻咻径直抱头仰面栽在床上。
袭人搭眼瞥了两眼,凑过来劝说道“老爷既吩咐了,你听着就是。若惹了老爷不快,可小心挨板子。”
宝玉顿时恼了“老爷欺我,那头回见的欺我,如今连伱也欺我。你们,你们都不知我,好容易有个知我的,如今又不理我!”说话间红了眼圈儿,转眼就泪流满面。
袭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劝说,正思量间,媚人便快步进来,见此顿时蹙眉责问道“你又惹二爷了?”
袭人只道“哪里惹了?不过劝说两句他就这样了。”
媚人方要再说,就听遥遥有人道“宝兄弟又怎么了?”
媚人回首,便见宝钗扶着王夫人而来。袭人、媚人赶忙来见礼,王夫人却顾不得其他,紧忙过去搂住宝玉,心疼道“我的儿,怎么就委屈了?”
那袭人赶忙说了原委,直听得宝姐姐心下好一阵无语。不过是让宝玉寻常人情来往,就好似受了撞天的委屈一般,说来如今也十三四年纪了,人家俭四哥这般年岁时业已顶门立户。
宝姐姐心下腻烦,面上却依旧娴静,强忍着郁结之气凑过来,凑趣也似劝慰了几句,偏生宝玉不见转好,竟躲在王夫人怀里哭闹不休。
宝姐姐暗自叹息,只得道“宝兄弟快别闹了,小心惹了老爷来,定不饶你。”
宝玉闻言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也不敢哭出声来,只憋闷着流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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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潇湘馆里,昨儿夜里与李惟俭大胆一会,又扯了手儿,黛玉夜里虽辗转反侧,一早起来却精神奕奕。
王嬷嬷并两个婆子不知缘由,只道难得见了姑娘高兴,没口子的说了不少顽笑话。头晌又与卫菅毓学过了女红,待到得下晌黛玉便独自闲坐书房里翻书、抚琴。
瞥着那月洞窗,时而眼前便想起与李惟俭隔窗相望,探手相牵的情形。黛玉便不禁红了脸儿,心下好似装了百灵鸟一般,雀跃不已。
因是她也无心翻书,时而发怔,又不自查地哼唱起李惟俭教过的曲子来。耳听得前头卫菅毓与王嬷嬷将宝玉拦下,黛玉顿时蹙起眉头来。
这宝二哥实在是不知如何言说,明明比自己还年长一岁,偏生好似什么都不懂一般。
往常还觉得宝二哥顽得来,又知她心思。不知为何,这年岁渐长,愈发觉得宝二哥有些惹人嫌。她却不知,她人小身子小,心自然也小,容得下一个李惟俭,却哪里还容得下旁的?
思量着,不觉又念及李惟俭,于是书也懒得翻,琴也疏于抚,百无聊赖,便起身出得书房来。
雪雁、紫鹃并奶嬷嬷等俱在厅堂里,见黛玉出来,紫鹃便迎上去道“姑娘可是要去散步?”
自得了李惟俭叮嘱,黛玉每日都不曾懈怠。她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道“房里有些闷,我去园中逛逛,也不用人跟,晚饭口总会回来。”
紫鹃、雪雁应将下来,眼见外间阴云汇聚,生怕黛玉淋雨,忙又准备了披风、油纸伞。
自潇湘馆出来,黛玉提着油纸伞绕大观园而走。她自左而行,一路绕过秋爽斋、稻香村,过了凸碧山庄,到得昔日葬花处。此处地势颇高,立在其间正好能眺望见隔壁情形。
黛玉举目眺望过去,便见会芳园里郁郁葱葱、流水潺潺,那前头的西路院业已封顶,不少匠人正忙着贴瓦。正心下怅然,忽而便见凝曦轩游廊里有人负手而行,一袭月白,步履不疾不徐,不是李惟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