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喧天,万雪与魏远的合谋开启。他们蛰伏许久,终于向雍梁露出了爪牙。 齐蔚在东南角门,与伙头军拦截试图偷袭的敌军。她用断了三柄长枪,身上已经被血浸透。她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了,只记得挥枪,再次挥枪。 她原本冲上前时,还带着亢奋与壮志。可枪头真扎进人身体里,她发觉这不是木头人,人肉比面团还软,轻易便能扎出血洞。 红缨吸上血,在雪地里格外诡异。齐蔚竟然下意识想扔掉枪,她不想上战场了。 马大开突然挡在她前头,把几个举着火把烧城墙的人锤了下去。他反手抡起胳膊,甩了齐蔚一拳,“他娘的,你来送人头的吗?给老子把枪握紧了!” 齐蔚恍如从噩梦中惊醒,猛然攥紧了枪杆,“前手绷直,不可屈肘。枪尾缠腰抵腹,不可脱身。”她默念着平荻的教导,冲上前和马大开并肩,能用枪法杀的,就用枪法。敌人若近身,她便握枪中段,把枪当棍使。 “蠢货!”马大开又骂她,“要见血的!不见血打什么战?”他从背后推齐蔚的枪,迫使齐蔚将点到即止的枪尖从敌人的面门扎入。 “割下他的耳朵,算你的人头!”马大开高声叫道。 齐蔚没有停下,她眼睛里溅入了血,怎么抹都抹不干净。战场原来是这样,话本里写千军万马过境,枭雄斩将夺帅,每一个字眼都飒沓又英武。但实际却只有血,到处都是血。 这里的人命好像不算数,只算输赢。万雪的进攻始终不停,不断有残兵赢过前方的防守大阵,杀至东南门。齐蔚和马大开依靠战壕的掩护,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怎么、怎么打不完?”齐蔚按着胸口,气喘吁吁。 马大开用吸饱了血的汗巾抹了一把脸,道:“这回是打硬的。”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谯楼,那上边传令的军旗正不断挥动。 齐蔚跟着看去,太高了,只能看见军旗的颜色和人影憧憧,但她好像辨出张以舟也在上头。 “我们要反攻。”马大开道,他在军中待久了,认得几个旗语。 齐蔚还没学过,但她回头望去,发觉他们防守的战壕正在向外城推进。原来不只是万雪不停,雍梁也不想停。 一连串的马鸣忽然响起在他们背后,齐蔚看见东南城门开了。骆羌驭马在前,身后是无数黑甲骑兵。骑兵的兜鍪上皆嵌有黑金色帽缨,甲胄间的云焰仿佛熊熊燃烧着。 马大开兴奋道:“昭翎军!”伙头军的人看见,也纷纷叫了起来。 与锁澜关的军队不同,昭翎军不是盾,而是雍梁的枪。他们要出击,而非防守。 在内城压抑许久的人们,看见骆羌拔枪怒吼,马蹄若金色奔雷,一瞬间疾驰而出。他身后的昭翎军紧追向前。 数不清的高头大马从齐蔚头顶越过,齐蔚震颤地说不出话。她紧紧握着枪,血脉好像烧起来了,沸腾不已,她仿佛听见无数嗡鸣,那是千千万万人的愤怒与不甘。 这是齐蔚第一次见骆羌带兵上战场。她跟着张以舟驰援时,远远看见骆羌独战窦铎峰,那是赴死的孤勇。但此刻,骆羌带着他最熟悉的兵马,他长枪所指之处,便是万马踏破之向。他是长枪上的刃,一马当先,英勇无匹。他根本不惧万雪的斩/|马/|刀,世上仿佛没有什么能阻停他。 “你也想做将军吗?”马大开一拍齐蔚的肩,豪言问。 “我不知道。”齐蔚捡起地上的一柄断枪,她学着骆羌的动作,将断枪甩出,仿佛流星破阵——扎了一个敌军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