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凌祁想,若是华凊顾身体康健,也该是这般恣意洒脱。
骆煜安突然打马,直冲华凌祁而去,旁人俱是一惊。
到距华凌祁咫尺,他勒紧缰绳,燃凰收之不及,扬起的前蹄擦着华凌祁的鼻尖落下。
风荡起她的发,又缓缓落下。
华凌祁眼睛都没眨。
他身形高大,将华凌祁照在阴影里。
“你那废物哥哥好本事,拉着几万人给他陪葬。”
骆煜安带过来的劲阴杀掠席卷而过,华凌祁面不改色,稚嫩的脸微扬,说:“公子也是好本事,踏着几万人的血肉立身扬名。”
骆煜安攥紧缰绳,眸光阴寒。
他身后跟着一名少年,叫南风。
南风见状,牵住燃凰的缰绳,喊道:“公子!”
王福源摸着下巴,说:“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2]。”
赵金催促说:“快些走吧,晚了你我挨得就是掌风。”
王福源快步追上:“你可刚听到那小内宦说什么?‘太后殿中等着呢’,说起来这骆煜安算你本家,太守骆祥闻的夫人是太后......反正是堂妹。”他掰着手指数,“皇上犒赏三军,骆煜安一战成名,马上封候咯。”
中都近年四海清平,想要建功立业就得去荒北和悍羯鞑虏厮杀,罗毕说得对,赵金觉得做缇骑憋屈。
同是跟赵家沾亲带故,有人一战封侯,相比之下更是烦闷。
长长的廊道,晦暗不明,华凌祁听到“封侯”二字抬头看了看王福源,又恭顺的低头迈步。
骆煜安不久前从战场退下来,身上渐露凛冽杀伐。没见过世面的小内宦看骆煜安没下马的意思,颤声提醒:“骆公子,拜见了太后,还要面见圣上,莫要迟了。”
内宦前行一路无话,南风随着骆煜安的脚步,说道:“那就是通敌案家的人?”
骆煜安脚步不停,眸中平静。
“公子,你进宫受赏,老爷夫人临行前叮嘱,宫廷复杂,谨慎行事,不可像在朿郡时那般恣意妄为......”南风小声咕哝。
“南风,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进宫不带阳离?”骆煜安扬眉小声说,“听说太后缺个养鹦鹉的,你这样话多正合适。”
南风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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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惠帝萧現,年号建光。
建光五年,惠帝纳太傅等谏言,攘夷必先安内,对内实行削藩之策,对外公主和亲稳住异族。两年后,国内战乱逐渐平息,朝廷安稳。
惠帝子嗣凋零,流连后宫,身体逐渐衰微。他一直沉迷求仙问道,最终死于丹药。
召见华凌祁的地方叫太极殿,內侍们拉开门,让她脱鞋,着素袜进入。
“臣女华凌祁叩见皇上。”华凌祁俯首跪在门边颤声道。
太极殿正中有一方池水,两侧路面刻卷云纹,往外两条暗渠,皆燃着烛灯。暗渠旁是撑着烛灯的鎏金铜鹤,屋顶也吊有烛灯,渺云纱垂落其中。皇帝自称天子,微风过,云纱动,如坠云端万物飘然。
外面阴沉罩顶,殿内灯火通明。
从下了掖廷诏狱华凌祁再没进过这样亮堂的屋子,她的视线停在池水里,烛灯倒影水中波光点点,她想起前两年的上元节,阿姐和哥哥同她一起放飞的祈福灯,像是散作满天的星辰。
池水往里有一处圆台,也刻着卷云纹,罗毕和一名內侍垂手站立两旁。
玉石台阶之上,龙椅宝座威严肃穆。
年轻的帝王,雄心壮志,还未大展宏图,便迎来通敌案的当头喝棒。
殿中的博山炉香笼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