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是由执念深重的灵生出的一个空间,通常情况下,境主会守着这边领土,直到完成其执念,境破。
可这个境,没有主人。
就像劳神费力筑造一座与自己心爱之人共享天伦的奢华房屋,众人前来庆贺时,竟发现是座精致的空巢。
“那日妙玄真君邀我赴宴,酒多吃了几杯,本想寻一处仙亭小憩。”宿韶说,“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
“就在这棵树下,她着白色的祭祀服,手握着铃刀,听见我来,她转过身,那双眼睛不能视物,笑起来却叫人心旷神怡。”
宿韶自嘲道:“那梦虽过,但我总也忘不掉。过了几日,我来凡间找她,那时她怀有身孕,我以为她已嫁做人妇,便一气之下回了天界。我......一句话都未曾与她说。”
“恋上凡间女子,你可知要触犯天条的?”无觉肃然道。
宿韶双手捂着眼,哽咽道:“若是知晓后来的事,就算触犯天条,有何不可。”
他双目赤红,看向镜焲说,“神尊不是曾掀天揭地,不顾条例法规,不惜剔了仙骨也要追随卻昭上仙吗?我为何不可?!”
华凌祁骇然,心突然莫名抽痛,她弯下腰捂着胸口,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镜焲覆上她的背,帮她调理气息。
华凌祁指尖颤抖着狠狠握住镜焲,那眼眸中雾气昭昭,镜焲也从中看出了她的心疼。
镜焲风淡云轻地说:“别怕,当时一点也不痛的。”
不痛吗?
肯定没有比上天入地,都寻不到她来得更痛。
痛吗?
痛的。
二百多颗的骨钉,每钉进一颗,那思念之人的名字便于执念之上深刻一分。
宿韶沉陷自我责备,苦笑道:“人追求长生不老,竟拿走别人的寿数。条例法规?呵......也约束至高无上的权势吗?!谁稀罕这长生?!”
“因为你有,所以不稀罕。”镜焲说,“凡人寿数几何?对我们而言,眨眼须臾。若是真爱一个人,长生都嫌不够。”
“你是天神贵胄,大可不必理会天道。”宿韶说,“你看,你就算剔仙骨,魂飞湮灭,也能重生于世。我懦弱胆怯,怕若学了神尊,这片境也保不住了。”
“没有境主,是不是就算守门人,都没有其他办法复原那条河了?”南风小声问阳离。
阳离抱刀沉思。
姜绰和霍冉也看明白了,连神仙都给他下跪的人,自家侯爷超凡脱俗,两人对视片刻,暗自打定主意,好好跟着侯爷干。
宿韶不敢置信地看向镜焲怀中的女子,哭笑道:“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他从怀中摸出个荧光的琉璃珠,目不斜视,自语道:“这里藏着她仅剩的魂识,你们寻到答案,便......放她轮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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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凌祁不知自己这次变作了什么,许多只脚在头顶踩来踩去。
她的眼睛比之前好些,能看清离得近点的东西。
她抬眼望去,都是蛊虫,漆黑的,赤红的,莹绿的。
这时,她觉得自己慢慢向上,蛊虫们变小。
“这一只最小吗?”
一个小手捏起她,奶声奶气地跟身边人说话。
面前的女孩,三四岁的样子,着烨支族服饰,眼睛是白色的。
“是啊,我就要这只小的。”
镜焲的声音。
不过,为何这孩子能看到他?
镜焲带着化身成蛊虫的华凌祁走到一片草野,施了术法,让她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