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沉默不语,开口说道:“前些日子父亲和夫人问娘亲对兄长议亲的看法,娘亲便是想推举孟桃姐姐,是吗?”
白木樨点点头,如今回想,难免后背浮上一层薄汗,如若当时真将孟桃的名字说出来,恐怕将军和夫人会不高兴,若想得严重些,他们说不定会觉得她和玄乙有野心。
“娘亲如今,还是觉得孟桃姐姐好?觉得她嫁给兄长是好事吗?”
玄乙这样问,是因为她既然有重活一次的机会,便想要弥补前世遗憾,想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那些不能预知明天、受困于当下的苦命的好人,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娘亲是她最亲的人,她希望得到她的理解和支持。
白木樨没有回答,反倒问了玄乙一句:“那你呢?孟桃是玄乙的好朋友,你希望你孟桃姐姐来做你哥哥的妾室吗?”
玄乙坦诚地摇了摇头:“不希望。做正头嫂嫂可以考虑,偏房嫂嫂坚决不行。”
“所以你便想给你孟桃姐姐通风报信?”
“嗯。”玄乙点了点头:“但我不知道这信如何写才合适。若真的说了不愿她嫁予哥哥,不知她会不会误会我轻看她,而且万一这信落到她家人手中,又是一桩难断的官司。不只她会被立规矩,恐怕连带着我甚至娘亲也要受罚。”
白木樨抬手摸摸玄乙的脑袋:“所以你不能这样说。你要兴高采烈地告诉她,她很可能要成为你的嫂嫂了,而且也不要提妻妾名分之事,只说咱们将军府的酒席要请她们三姐妹过来,便可以了。”
“就这样便可以了?”
“你孟桃姐姐是聪明人。”
玄乙看着白木樨笃定的样子,又低头想了想,很快便豁然开朗。
是啊,孟桃是聪明人。她这些年一直谨小慎微,本就不大可能因为一桩还没达成的婚约便慌了头脑。她在家中艰难,若给将军府的少将军做正妻,莫说将军府,恐怕她那手上捧着孟荷的老顽固祖父就不会答应。
而且若父亲和夫人真的想予她长策将军府少夫人的位置,何必把孟家三个姑娘都叫来,这明摆着就是不想予她。
孟桃那般聪明,看一眼便会明白的。
另外这样一来,也不必担心这信落入旁人手里,孟桃和玄乙交好,这是京中子弟都知道的事,玄乙得了家里的一点关于孟桃的“好”消息,迫不及待便想与之分享,这不是什么怪事,生不出什么枝节。
玄乙想明白之后,抬眼望向白木樨:“娘亲真是女中诸葛。”
白氏笑了笑,刮了刮女儿的鼻尖,道出了许久以来的心里话:“玄乙,娘亲总觉得,自从你八岁从假山上掉下来,生那一场大病之后,你的心思沉了不少。可是许多事情,原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操心的。有娘亲在,会护玄乙周全,你可明白。”
“嗯。玄乙明白。”玄乙乖顺地点了点头,可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她不想用死过的一命换活着的一命,她想用已逝的一生换重来的一生。
活命,和活着,是全然不同的两件事。她想好好活着,为自己,为所有对她付出过真心的人。
玄乙将信一气呵成地写完,交到青稞手里,嘱咐他明日送到孟府,心中大石落下,她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唤起来,此时她终于有了时间和心情,去她的小餐桌前享用她点名要的菜品。
她拿起那条卤猪尾巴,将尾巴尖尖放到嘴里啃起来。
人间最大欢乐事,莫过于在肚子正饿时,啃一条软烂脱骨、标致极了的猪尾巴。
接下来的日子,海棠居忙碌起来,白氏作为打理将军府的主力,要同李倾海讨要邀请官员的名单,继而要写请帖、试酒菜、安排座次、布置在场的小厮侍女,还要合理控制花销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