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人于无形,却又拒人于千里。
坊间最善传播女子的谣言,街头巷尾的百姓闲来无事谈及贵妃,都说她能专宠多年,定是极善房中之事,将君主牢牢摁在了芙蓉帐中。
可玄乙看过宫中侍寝的名录,并非如此。皇后近些年因为身子不好已经很少伴驾,陛下歇在玉鸾宫也不是为了寻床笫间的快活,更多的是彰显对发妻的情分和对中宫的尊重。
贵妃侍寝的次数甚至还不如皇后,但几次宫宴上,玄乙瞧着,陛下对待这位贵妃倒是有真情谊,反倒是贵妃对陛下的态度极为淡然。与其说是陛下不愿临幸朝露宫,不如说是朝露宫不愿伺候陛下。
按理说陛下真龙天子,或许因为新鲜,能忍得妃子一时拿乔做做样子。可贵妃二十年如一日,还能宠冠后宫,便不得不佩服她拿捏男子的手段。
她总能在陛下对她失去耐心之前放软姿态,挽回圣心。
比如半年前她称病,两月闭宫不见人,包括陛下,直到中秋宫宴她才露面。那夜陛下折了一簇桂花,别在她鬓间,道这样好看。
不知是因为身体原因还是什么,贵妃神色懒懒,话都不回一句,令陛下在一众臣子跟前好下不来台。然而从次日开始,贵妃的鬓间总是有一枚桂花珍珠发饰。
玄乙听闻此事之后暗地里给她鼓了好一阵子掌,这谁看了不迷糊?皇后真是命苦,碰上这么个没有感情、全是技巧的对手。
嫔妃不能轻易出宫。但在贵妃这样的手段之下,她能在这个时辰求了陛下,带着人从宫里头出来,到这将军府里头,玄乙一点也不奇怪。
玄乙还在神游,贵妃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倾海呢?怎么,本宫这贵妃不配他长策将军出来见一面吗?”
鸿鹄几个一时默然,方才问李虎话的时候,李虎说自打从京兆府狱回来,和夫人叙完了话,父亲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命人送了好多酒,这会子估计已经醉死过去了。否则单凭贵妃这声势,他也不会不出来见人。
“回禀姨母。”玄乙还是说了话:“进来府中事多,对父亲打击甚大,他也身子不适,刚服了安神汤,已经睡死了。请姨母海涵。”
这话倒也不算撒谎,酒嘛,强效安神汤。
贵妃却听懂了玄乙话里头的意思,她叫她姨母,而不是贵妃,是跟她说,这是家事,既然是家事,便谈不上君臣、尊卑,她便不能因为这件事怪罪李倾海。
贵妃难得笑了笑:“皇后真是没白疼你。”
玄乙行礼的腰弯得更甚,以示她的谦卑。
打过招呼,便行正事。贵妃带来的医者进了屋,术士则在外头布置起了祭台,似乎要做些法事。
玄乙虽是重生之人,但仍是不信神魔的,鸿鹄和画眉更是如此。兄妹几人见术士们大刀阔斧几下子,便将凌云居院子搞得乌烟瘴气,很有些无奈。
凌云居暖阁里,众人等着消息,天蒙蒙亮的时候,杨老爷子和几个医者过来了,道沈氏的性命已保,脉象平稳了,只是还在昏睡着,估计得再有些时日才能醒过来,而且沈氏体弱,这番如此凶险,醒来后怕是要有一些后遗症。
鸿鹄和画眉听闻母亲的性命保住了,已然很是满足,长舒了一口气,眼眶也泛了红,赶紧跟医者们一一道谢。
鸿鹄走到杨老跟前时,杨老婉拒了鸿鹄的赏银,只道:“少将军,若非为了吾儿和玄乙,老夫绝不会来。今日我同各位医者救沈氏一命,已经全了我同你们祖辈的情分,往后贵府再有什么灾厄,自有菩萨护佑,贵人相助,老夫年纪大了,还望少将军体恤。”
鸿鹄无言,只深深对杨老爷子行了个礼。
贵妃沈流徽对眼前的戏码无甚兴趣,起身道:“本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