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永昌接过秀巧奉上的单据翻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沉。
苏姨娘慢慢缓过气来,轻声道:“我身份卑微,府里好多事都是有心无力,又想着这家业早晚是要交给二爷的,就先让他的奶娘帮着管着些要紧事,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样的混账事!”
正说着,冯嬷嬷走了进来。见这阵势,便用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去看宋禧。
宋永昌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对苏姨娘的暗示更信了几分,眼锋死死盯着宋禧,似乎是在等他的解释。
可宋禧偏偏昂着头一言不发,这种倔强彻底激怒了宋永昌。
他将手中的单据重重砸在冯嬷嬷头上,冯嬷嬷吃痛,连滚带爬地伏在了宋禧脚下:“二爷救我啊,我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啊!”
宋永昌怒火攻心,顿时眼前一黑。
苏姨娘立刻起身去扶,劝解道:“二爷年纪小,是爱玩了些。老爷别动怒,索性这些家业以后都是要交给二爷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您可千万别因为这个伤了父子情分!”
宋永昌刚缓过来一口气,闻言又是一阵心悸,一巴掌狠狠扇在宋禧脸上,骂道:“逆子啊,逆子!我还没死呢,你就惦记上我的家产了,你是不是盼着我早些死了,好谋夺我的产业!”
宋禧眼底寒意乍现,嘴里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从小对他爱护有加的养母,串通了他的奶娘来诬陷他,而他那多疑的生父,竟是连问都没问他一句,就立刻相信了别人的栽赃。
他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这满院子的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可但凡出了丑事,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他的头上。
从大哥走了以后,这世上便再无一人信他、护他了。
内宅里多得是绵密的暗针,早已将他扎得血肉模糊。
也罢,今日他便一个人承担下这件事,只当还了苏姨娘从小养育的恩情,反正这府里的荒唐事,他也认下了不少。
宋禧垂下眼眸不说话,已经做好了挨鞭子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只柔软的小手忽然拉住他。
宋禧回过头,看见的是柳令漪温柔又坚定的目光,她挡在宋禧面前,再一次将他护在了身后。
柳令漪手里拿着刚才被宋永昌丢在地上的单据,在众人争执之际细细地看了一遍。
“父亲,这里本没有儿媳说话得份,可是我刚才看了单据,有些事情不大明白,不知冯嬷嬷可否为我答疑解惑?”
冯嬷嬷是见识过这位二奶奶的厉害的,听她问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柳令漪对冯嬷嬷问道:“我看这上面都是些女子常用之物,这些东西都是男人不懂的。你既然说是二爷指示你,他怎么不从兵器、车马之类熟悉的地方下手,偏要在一窍不通的脂粉钗鬟上动手脚,难道就不怕被人看出端倪来吗?”
冯嬷嬷不想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昂首道:“二爷将这些事交给奴婢,奴婢自然要挑些自己擅长的事来做。”
柳令漪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这些东西都是你擅长的了?”
冯嬷嬷自信道:“正是。”
“那么我来问你,紫烟罗市面上大概多少钱一匹?”
冯嬷嬷:“一块布料而已,记不清了……”
“这润肤用的金颜脂呢?”
“这个……这个我忘了……”
柳令漪步步紧逼:“还有染发用的乌绮黛、桂花油、金丝绒花……你不会一样都不记得了吧?”
这些都是专门供给二品以上家眷的,苏姨娘是用惯了的,普通人却是连听都没听过。
宋永昌见她说话吞吞吐吐,已经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