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步兵们罩袍束带,执枪持铳,排布着紧密的军阵,依山而立。
辽东的骑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轻拍着座下那位与他们长久以来一起征战的同伴。
两镇的军兵们相互交头接耳。
这一次没有将校阻拦,也没有军官喝止。
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两镇的军兵来自不同的地方,说着不同的口音,但是却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除了告别之外,还有人祈祷,还有人垂泪呜咽。
所有的声音,最终都被那震耳欲聋的炮声所压制了下来。
轰隆的炮声在持续了许久之后,终于停息了下来。
“咚!”“咚!”“咚!”
浑厚的战鼓声在乳峰山的山巅响起。
赤裸着上身的明军力士奋力的敲击着营地之中陈列的大鼓。
下一瞬间,乳峰山上,两镇上万名明军齐齐而动。
杨国柱和刘肇基两人短暂的对视一眼,而后轻拉缰绳,分别策马而下。
密如骤雨般的马蹄声响彻在众人的耳畔,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也随之响起,直冲云霄,传向四方。
“复土!”
……
“传我将令。”
洪承畴骑乘在战马之上,遥望着远方灯火相较于其余两方最为黯淡的地方,缓缓下达了军令。
“进攻石灰窑!”
号角沉鸣,令骑飞驰。
洪承畴将令下达。
前军。
大同、山海、密云三镇两万余名军兵皆是一起向前,向着石灰窑猛攻而去。
而与此同时。
更南面的向阴屯也响起了火炮的声响。
宁远镇的镇兵在火炮的掩护之下,也向着向阴屯的清军营地发起了攻势。
石灰窑的北面,同样响起了火炮的声响。
同时伴随着火药的引燃声大量的火箭划破夜空,向着清军的营地飞射而来。
中协、东协两镇的兵马,在曹文诏与白广恩的统领之下向着长岭山南的清军营地覆压而去。
顷刻之间,自长岭山至向阴屯,长达二十余里的阵线之上,明清双方共计十数万军队已是纠葛在了一起。
隆隆的战鼓声响彻在山间谷地。
浑厚的号角声压倒了兵士中伤的哀嚎声。
急促的马蹄声宛如死亡的丧钟。
火光之下明晃晃的刀刃,宛若索命的阴阳幡。
战场之上声音嘈杂,凶厉的满语、粗犷的蒙语、决然的汉语,全都混杂在一起。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密集而又急促的脚步声,一阵响过一阵。
铳炮的轰鸣声宛如炒豆一般不断的响起。
每一次的响起,都必然会带起阵阵的哀嚎声。
沸腾的鲜血浇灌在冰冷的草地之上,在松锦的山间谷地之间蜿蜒成一条又一条的血色溪流。
战马嘶鸣着冲撞往来,砍落的残肢被人踩马踢滚来滚去,被刺倒的马匹无力地挣扎直到被踏成一摊肉泥。
战场各处,明清两军的军阵绞杀在一起。
纠葛在一起的军阵,犹如一座巨大的绞肉机一般,不断的收割着双方士兵的性命。
枪刺入肉声、金戈碰撞声、铁甲刺响声不绝于耳。
双方阵线之中不断有人倒下,很快又有人补上。
明军被困松锦之间,退无可退,背水一战,已经决死。
清军军纪严苛,上令下达,胆敢逃亡,连坐亲族罪及妻儿,不能退让。
富饶汉地让他们沉迷,他们不想再回到那冰冷无情的白山黑水之间。
这些纵横在山林的女真猎人们已经是豁出了性命。
而蜂拥而来的明军们,带着复土的景愿,带着雪耻的决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每一刻都有人永远的在这片土地之上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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