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越国。让赵将军担忧,过意不去。”说着,吴王命左右去宫室某处取物。不一会儿,宫女拿出一只锦盒,递给楚隆。楚隆低下头,双手接过盒子。
“承蒙赵将军厚爱,寡人无以为报,只有一盒珍珠相赠,聊表心意。”吴王挥动手掌朝向锦盒解释道。
“听闻山下湖盛产珍珠,圆润晶莹,个大玲珑,乃是世间异宝。大王出让所爱,一番厚意,小人代家主谢过。”说完,楚隆作揖答谢。
“身外之物,何足挂齿?蒙赵将军不弃,做个纪念罢了。”此时的吴王眼中,珍宝异藏跟普通物什没什么区别,性命危在旦夕,留着宝物最后还不是便宜越王?不如赠予知音。
“小人定将大王的一片盛意转达给将军。”楚隆郑重承诺。
“多谢大夫。”吴王点头致谢,接着又问:“寡人曾听闻他对吴越争雄的预言,钦佩悦服之至。不知蔡墨大夫何以成为君子?”
公元前510年,夏,吴国开始对越用兵。彼时,蔡墨曾有过这样一段预言:“不出四十年,越将有吴。越得岁星照拂,吴却对其施行侵凌,上天必将其祸。”
蔡墨的这番话,发表在吴越争霸的萌芽阶段。彼时,双方还没有进行频繁对攻,更没有发生你死我活的歼灭战,只是在相处试探的初期。如今来看,竟能预言成真,可称得上是神机妙算。
蔡墨有此推论,得益于他精通天文星相卜筮,熟识历史军事人文。他的预言一出很快就传到彼时还是吴国太子的夫差耳中,年轻气盛的他,将之视为无稽之谈。此时的他,繁华阅尽,逞威施暴过,风光无两过,结局仍是不幸被言中。
“蔡大夫为官无人敢出恶言,退职归田无人诽谤。”楚隆的言下之意,蔡墨为人,无论居官在野,人人都尊重他,不敢轻视诋毁,可见他是真正的谦谦君子。
“唯有君子才会享此厚遇,寡人敬佩仰慕,可惜缘悭一面。”吴王的神情似有遗憾,大约在想,假如当日能听得进这段话,说不定吴国的命运就能改写。
“大王务必保重,假以时日,去到绛都,家主定会为大王引见蔡大夫。”楚隆极尽安抚之能事,其实宾主都知,这一天,可能是盼不到了。
离开姑苏城之前,楚隆请求吴王允许他围着护城河走一圈再离开。吴王命侍卫长陪同,吩咐其要尽好地主之谊,他则推托有事去往寝宫歇息。辛苦打下的江山,可能很快便要拱手让人,迅速衰老的吴王不愿触景伤情,只得找借口回避。
黄昏时分,楚隆走在这座曾经喧嚣繁华的都城,街道行人稀少,偶尔才听到一声贩夫的叫卖。整座城仿佛陷入沉睡,了无生意。就算江山易主,百姓仍要继续生活。只是这死刑宣判的前夜,所有人都被迫承受反复的煎熬折磨。
维持战争需要巨量的物资保障,被围困的城邑,一切供给只能依靠往日的积蓄。这才刚刚开始,大家都预感到了接踵而来的困窘,只好提前节衣缩食,省吃俭用。
心如死灰准备亲自了结性命的伍子胥走过的路,楚隆也在走着。伍子胥走时,悲叹的是个人命运如蓬草,姑苏城却对它不理不睬。楚隆走时,悲叹的是吴国的命运如白浪滔天的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早已身不由己。姑苏城已无暇顾及一位闲庭信步的看客,他们命悬一线,朝不保夕。
越国的筑城工事如火如荼,热火朝天,仿佛迎着光明奔跑,尽头是希望;吴国的防御日夜兼程,不敢懈怠,生怕稍有遗漏,黑暗便将他们吞噬。
躲在寝宫抱着锦缎绣被的吴王,一定无法安睡。他的脑海里翻滚的是什么?是追忆越王当年卑微服侍的难堪聊以宽慰,还是问自己,是否可能沦为奴隶苟全性命以自保?是杀出城门,快速来个了断以求速死,还是鸵鸟政策坚守城池继续被慢火煨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