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振诧异,他从未在父亲口中听到过傅国公。谢雨泽在他心中永远是冷冷清清的模样,既无知音也无同僚,一张肃然的脸上从未出现过喜怒哀乐,永远端着文人正派的风范。
“有这等事?我如何不知?”
沈亦川慢悠悠地移开,池中的鱼群分食干净后早已不见踪影,夺食的时机往往是转瞬即逝的,再看便只剩余波暗示后来者从前的波涛。
他说:“谢少卿,不知事多如鸿毛。大多时候,知道的过多都并非善事。”
“沈小世子,此乃谬谈。大理寺卿,明事理,断是非。真相如何残忍,事实仍闻人耳。”谢振看着池中秋风牵动粼粼荡漾的波面,水尤清冽,锦鲤轻快地舞动鱼鳍,震动一帘暗纹。
沈亦川晦暗不明地凝注谢振,那眼神过于矛盾,办案多年的经验告诉谢振其中绝对有猫腻,然而无论他如何深究都无果。
谢振只好压下心中疑惑,直奔自己前来的目的:“我已将傅司安然送回。若是不想见到七日后我乞讨晋王府,沈小世子,秋狝之事烦请知无不尽。”
“来啊,不过在我诺大的晋王府再多添双碗筷罢了。”
“你说是不说?”
“谢兄莫急。心急难成大事。”
“沈亦川!傅司都与我坦白了。”
沈亦川满脸果然如此,缓缓转身背对谢振,悄声远离几步,说:“李府买通了兵部的一个小兵,在投放喂食时混入药粉。”
谢振眯眼,极具威胁地盯着沈亦川的背影,“你如何得知?”
沈亦川如芒在背,默默地、看似不经意地、再度轻步挪远几分,“……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放了另外一份。”
尾声一落,沈亦川有预料一般,闪身到一旁。再看谢振,他正拿着不知何时从身边正茂盛的树上折下的一根粗长枝杈向沈亦川的位置劈去。
“沈、亦、川!我如何教你,害人害己之事不可为,你又是如何做的!若是傅司没有替你解了这药性,再若是,若是让我查出,你要让我亲手将你送进大理寺狱吗?”
谢振遇见沈亦川时,太后特地交代让他担起兄长的职责,虽说不是亲兄弟,也务必真心实意地教导和对待。谢振二话不说,连声道好,并且多年来切身做到了兄友弟恭。
沈亦川顿了顿,说:“长兄如父,亦川从未忘记谢兄教诲。”
谢振见碰不到身影矫捷的沈亦川,气不过地将树枝折毁丢入池中,霎时水花迸溅。他眉头紧缩,声音沙哑:“世子殿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不需要殿下为臣添上一笔丰功伟绩。往日殿下怎样玩闹臣都视若无睹,但是害人性命,终归是有违道法。”
“我心中有数。”
沈亦川停下躲避,眼帘微低,孤身立在池边。池中碎裂的长枝久久不沉,引得往来翕忽的鱼群围观。它们许是觉着无甚乐趣,不是自己所期盼的,又摇曳着身姿离开。
俩人相顾无言,良久,他觉察丝丝凉意蔓延,紧了紧身上的黑袍,向殿内走去。临近殿门,他响起淡淡嗓音:“近来身体不适,恕不能亲送。让莫宗代我好生照料谢少卿吧。”
***
京城街道呈十字分布,分东南西北四街,直抵皇城。
七日之期转瞬即逝,傅清卿带着阿圆四处奔波闲逛,东街买骏马,西市买鞍鞯,与城中名门皇子相约骑射游玩。街头小巷人来人往,那是一个热闹非凡。
号称集天下美色及一处的朝安楼中,粉腻脂香烟缕似飘飘然,浓了满腔。古往今来,温柔乡最招朝廷膏粱子弟。要说最好打听消息的地方,傅清卿认准放荡苏人的朝安楼。她搂着怀中潋滟迷离的美人儿,享受红颜侍奉,同眼前俊俏公子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