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一次,坐过一次牛车。”贺岱岳回忆着他仅有的几次上县城的经历,“我到农资站问问有没有车能捎我们一段。”
贺岱岳他们青山公社在漳怀县的十三个公社里常年吊车尾,至今未通公路,公社里的人上县城多数靠步行,更多的人活了一辈子,没见过县城长啥样。
这事只能贺岱岳来,褚归寄存了大件行李,提着竹箱随他一处处打听。
漳怀县的粮站、农资站、供销社等单位集中分布在火车站的东面,包括县卫生院,褚归以后少不了要跟这里的人打交道,他记住位置,打算等安顿好了再来一趟。
烈日炎炎,褚归汗湿了后背,他们连问了三个地方,今日均没有往公社方向的车。
“你们上卫生院看看吧,昨天青山公社有人摔到了头,他们要是回去,你们正好一块。”最后是粮站门口的人给贺岱岳出了个主意,他媳妇是卫生院的护士,晚上吃饭时提了一嘴,所以他有印象。
贺岱岳谢过对方,到供销社称了一两白糖,去卫生院找人总不能空着手,何况他有求于人。
县卫生院是由三栋排成一排的两层小楼组成的,大门在中间,贺岱岳杵着拐杖到咨询台:“同志你好,请问昨天青山公社送来的病人在哪个病房?”
“青山公社?”不知为何,褚归在护士眼里看到了一丝同情,“左边直走第五间病房。”
一、一、三……贺岱岳默数着,一个男人垂着头险些跟贺岱岳撞上,幸好贺岱岳反应迅速,侧身贴到墙上躲开了。
“对不住。”男人抬头,看清贺岱岳的长相后惊讶地拔高了声调,“岳娃子你回来了!你腿咋了?”
“大伯!你怎么在这里?”贺岱岳认出了对方,那病房里住的是谁?
“你快跟我进来。”大伯顾不上回答,拉着贺岱岳往病房里走,“春娟,岳娃子回来了!”
褚归匆匆跟上,随后就看到贺岱岳扔了拐杖,冲着病床上的人喊了一声妈。
贺岱岳有妈?上辈子贺岱岳不是说他妈死了么?褚归彻底乱了,没等他理清时间线,身前的贺岱岳轰然倒了下去。
“岱岳!”褚归吓得魂飞魄散,用力托住了贺岱岳。
“哎哟我的天老爷!”大伯连忙搭手,把贺岱岳放到了
凳子上。
一番兵荒马乱后,
褚归从大伯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上个月困山村忙完双抢,
月底交了公粮,村长通知一号分粮。前天上午分了粮,下午贺岱岳母亲进山砍柴,到了夜里,贺岱岳大伯母找她借针线,发现屋里黑着无人应答,猜她在山里出了事。村里人打着电筒找了半宿,终于在某个山坳里找到了人。
他们连夜把人送到了公社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水平有限,称他治不了,让往县里送。
“我昨天下午刚给岳娃子发了电报。”大伯愁眉苦脸的,好好的娃断腿退了伍,他妈又摔到了脑袋昏迷不醒,这以后咋办哦!
褚归出示了行医证,跟卫生院的人表明了身份,他把过贺岱岳的脉了,受了刺激气血逆行,过会儿自然会醒。
棘手的是贺岱岳母亲,医生说她脑部有淤血,是否能好,他们也拿不准。目前医生的治疗方案还算可行,褚归暂时没有进行干预。
五号病房住满了,贺岱岳被安排到了隔壁,他晕了大概一十分钟,睁眼却恍如隔世。
贺岱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时忘了身在何地,脑袋中纷杂的记忆阻碍了他正常思考,看上去跟傻了似的。
“岱岳你醒了。”褚归快步行至病床前,“你母亲的病情——”
贺岱岳的眼神让褚归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