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明天上午的号,不算白跑一趟。
郑光祖狠狠开了眼,一场小规模的粗糙的巡诊影响竟然这么大么?在亲眼见到此情此景之前,郑光祖对巡诊的看法类似于一个会唱戏的角,跑小地方搭了个草台班子,唱了场潦草的戏。
现在戏装了高音大喇叭,听过戏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全公社乃至全县的人纷纷争当戏痴,好家伙,声名远扬了。
莫非真唱的是听了能起死回生的仙乐?
“嗐,大家伙不过是觉得新鲜,夸大了传言罢了。”曾所长把郑光祖请到了办公室,他在卫生所忙活了大半日,早瞧明白了。
京市来的医疗专家,开天辟地头一遭,谁不想碰碰运气。凡是褚归经手的病人,吃了药多多少少有所好转,作为当事人,别人问起时自然万般推崇:我吃了褚医生开的药好多了,你家谁谁不是病了几年了吗,找褚医生看看去,保准能行。
加上老天爷保佑,褚归治过的病人目前均健在,没出啥幺蛾子。
于是传到后面,一提起褚归,众人便是:褚医生,神医啊!要么说三人成虎呢。
曾所长为褚归捏了一把汗,捧得越高摔得越厉害,万一哪天出个意外——人死了。褚归跌下神坛,荣耀反噬,褚归该如何是好。
到时候他们可不管褚归区区凡人,他们只知道患者死了,在褚归手上死的。
郑光祖觉得曾所长话里有话,他表面在说褚归,实际像是在讲某个人的亲身经历。
“但褚归不能不治。”郑光祖心底发沉,福祸相依,希望老天爷看在他是个好医生的份上,多眷顾他一点。
“对啊,不能不治。”曾所长一脸怅然,巡诊的事,他或许做错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褚归扎的根不够深,贸然出风头不是一件好事。
卫生所的药材缺货了,县医院送来的在路上。褚归抬手看了看表,借此空档去了趟小学。
下课铃响后,放学的学生蝗虫似的涌向校门口,褚归站在校门外,张望困山村那几个小萝卜头的身影。
“大牛、铁蛋、小聪……”褚归逆流而上,叫住贺聪他们。
“褚医生。”七个小孩围成半圆,褚归拿出写好的信请他们转交给贺岱岳。
“保证完成任务!”大牛一跺脚一抬手
,
啪地敬了个不达标准的礼,
铁蛋等人有样学样,褚归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去吧,路上慢点。”褚归一人分了把栆,一个复诊的病人家属给的,他当时扔了就跑。自家树上晒的栆,装了老沉一袋,红绿相间的栆夹杂着新鲜的叶子,估计是早上刚摘的。
卫生院的药是由一辆小卡车送来的,曾所长喜气洋洋地指挥卸货,褚归浏览了丰富的交货单,难怪曾所长笑得满脸起褶子,褚归同样嘴角上翘,终于不用因缺少某种药材而反复修改药方了。
下班时间已过,卫生所依然人来人往。田勇和张川熟练地替褚归打着下手,尽管跟褚归一起巡诊了六个大队,每每看见褚归一针见血地揪出病灶,流畅写下药方时,他们仍止不住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旁观的郑光祖被褚归彻底折服,他回忆了所有认识的医生,找不出一个能与褚归相提并论的。他简直想扒开褚归的脑袋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病案。
后来在偶然谈到对褚归的印象时,郑光祖缓缓吐了五个字:恐怖的天才。
郑光祖本可以搭车回卫生院,却迟迟舍不得挪脚,反正他的自行车跟着药材一块卸下来了,他干脆决定待到明早。曾所长家里有空房,热情欢迎郑光祖上他家留宿。
看褚归给人治病实在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