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菜,也会夹个一两口试试味道。她胃口不大,一样吃点儿就饱了。
同桌客人都是孔府之人,今天小爷有令,他们只能装作生人。左等右等,见小爷终于开动,他们才敢动筷子,做碎嘴子,专拣不要紧的八卦谈笑。
孔可澄祖籍北平,因祖父和父亲调任,举家南迁。盘桓沪上的年月,尽管家人入乡随俗,但他仍然不大爱喝汤水,也从不染指本帮菜,在家吃饭,专门有个京菜大厨开小灶。
家里人都笑,他身在上海,食在北平。
他们吃过好几顿饭,孔可澄已把阿莱的口味摸得差不多了,陡然见她专吃浓油赤酱,还真受到些震撼。同时在心里想,将来要是跟她结婚,我还是得吃小灶。
腌笃鲜的汤是咸鲜的,他盛上一碗,一口没喝,专把汤里的火腿、冬笋之类的配菜,吃个七七八八。
阿莱一壁吃,一壁想着找房,就没注意孔可澄那张扭曲的面孔。
饭后,孔可澄吃茶漱口,咬牙切齿地问:“你不觉得太甜了吗?”意在和她声讨菜品。
阿莱无心讨论,笑着敷衍一句:“本帮菜是这样的。”
孔可澄自觉无趣,忽然想到她对姑爹的兴趣,换个话题问:“你准备怎么找你未婚夫?”
阿莱用餐巾擦擦嘴角,小声说道:“没想好,慢慢找吧。”
“上海这么大,你总得有个方向?”
“部队。”阿莱看着他,实话说:“他总嚷着要参军报国。”
孔可澄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你一个姑娘总看那些政治时报。”
阿莱不满,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话里有质问的意味:“关心时政是男人的特权吗?”
孔可澄受过高等教育,思想还算开化,加以孔家是小型母系社会,由女人当家,名下企业也多由女性负责调和管理。耳濡目染之下,在他的观念中,除了生育分男女,别的社会问题几乎都无性别之分,关心时政和参与政治,也非男性特权。
脸上挂不住,他只得抿嘴一笑,竭力解释道:“不是。我以为你是为了找你未婚夫才看那些报纸。”
阿莱强忍住冷笑,面上还算和气:“孔先生,你为什么这样以为?”
那些“为什么”不算理由,而是男人千百年来以自我为中心的固有观念。
孔可澄面色焦黄,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这些观念自己可以闷着想,也可以享受特权,但要当正经事大肆宣扬,那是不知羞耻,没皮没脸。
在他印象里,阿莱是位软绵绵的旧小姐,此刻见识到她刚硬的一面,他才敢认定眼前是位新女性。自己那些陈旧封建的想法,若放在她身上,就连想一想,也是一种冒犯。
这一阵默得长久,末了该散席了,他鼓起勇气对阿莱致歉,然后转回最初的问题,诚恳地说:“郑小姐,我认识一些军官,你可以告诉我你未婚夫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帮你打听。”
阿莱反应慢,刚觉出自己尖锐,生怕孔可澄生气翻脸,她可招架不住!
没成想他脾气这样好,主动缓和气氛不说,还要帮自己找人。
想了想,没有拒绝的理由,对他颔首一笑:“多谢孔先生援手,他叫厉少愚。”
孔可澄看她不计较,心里也松一口气,一路无声地把她送回房,下楼钻进加长林肯车里与家人相会。
阿莱趴在窗户上,望见楼底那一排排黑亮的小汽车开走,回去用热水擦脸卸妆,抹上润肤膏,坐回床上抽牌,问三天内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房子。
她虽然娇生惯养,但对居住环境要求不高,窗明几净,安静安全就行,按照这个标准去想,一张抽出命运之轮,不用解牌,她心里就有了底。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