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是恐你担忧,你也不须再劝我,我知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必为我与爹爹或是你娘说什么,倘若真的担忧我,便好好念书,等你高中,大姐便有个能入仕的兄弟。”
“这旁人家住着哪有自己家自……”秦邱欲再劝,可见秦娴神色坚定,他想了想,便道:“大姐若暂不愿回家,那也行,我着人替大姐租一处清幽小宅,平日有什么需要你着人回家说一声,我替你送过去,省得在旁人家中不便,何况还是……周家。”
“既是父女缘断,便不能再受家中恩惠。”
秦娴转头瞧着他:“大姐一人,也能活下去。”
人人都以为兰草娇弱难活,须得精心伺候,可兰草原生于深林高山,受日雨月露,细叶虽纤犹长成,花朵虽微却香远。
林禾景几口将面条吃完,走到此处来:“怎么了?”
秦娴摇摇头:“无事,林姐姐是否吃完了,若是吃完了,我们便回去吧。”
林禾景不动声色将秦邱上下打量了一遍,默默记了他的长相,后才点头应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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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马车,秦娴挑开窗边竹帘,看着秦邱紧抿着唇跟在马车后头,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又将竹帘落下。
她明白,秦邱不认同她的决定。
离家断亲缘。
简直是大不孝之举。
连秦娴自己都觉得自己此举忤逆。
可从秦邱一人出现在寺中时,她便有了决定:“林姐姐,江州寻常的女儿家,都是如何养活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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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娴知道秦邱会使法子请她回去,但却不曾想到,头一个造访周家的,是她的后母。
彼时她只端着针教林禾景绣花——林禾景力道大,普通缝补衣裳尚还好,可对着针法复杂的花叶,一连捏断了五根针。
她正替林禾景换第六根针时,沈知茹身边的锦屏姑姑到了院里寻她,道是她的后母来了。
于是便惴惴不安的过去了。
后母瞧了她,脸上便现出复杂情绪,似责怪、又有故作的慈善、又或还有一份轻视。
“闹够了脾气,也该是归家了。”
在外人面前,后母端得慈善模样,说教也有温意,然依旧是指责她不知规矩,无视纲常。
“阿娴啊,怎么一直站着,坐下吧。”后母话还未尽,沈知茹已开了口,又转向锦屏:“今日炎热,教人拿些冰果子送到阿禾那处去,她伤还未好尽,便去了府衙好几日了,还是要嘱咐着她好生养着身子。”
秦娴后母被打断了话,尴尬片刻,却又不得不顺着沈知茹的话问道:“少夫人受伤了?”
“是啊,还不就是那个闹了江南道的采花盗,那日捉拿他时受了好些伤呢,光是药方子便吃了三五副。”沈知茹一脸感概:“要说起来啊,多亏了阿娴聪慧,又有侠义之心,瞧见了采花盗后,便告于了府衙,老爷还说呢,他将此事报于京都,京都的刑官们皆赞阿娴是江州女儿的榜样,等朝廷的公文到了,府衙便要嘉奖于阿娴,秦夫人你好福气啊,有阿娴这般乖巧的女儿。”
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打她的脸。
秦娴后母的脸色一下便难看起来了。
秦娴终究是没跟着回去。
暮色落尽,秦娴又被锦屏请到一处小屋,屋里沈知茹拨弄着算盘,一见她进来,便放下手头的活儿。
灯光之下,她面容很温柔:“唤你来,是想问问,日后你的打算。”
今天后母来府上,到底是让周府有了生了顾忌了吗?
秦娴红了眼睛,又竭力忍下:“我……我明日便搬出府上,绝不会给夫人再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