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诉了他们?”
这话似冷水贯顶而下,她头脑中清明了不少。
杜行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到今晚之前,他们拿不下我们,也始终是旁敲侧击,让我们不堪其扰再向他们认输,”他谨慎地望向火龙一般的包围圈,“今晚换作直接从你的软肋下手,很可能就是他们最后的釜底抽薪之招了。”
“我知道,”她冷静长呼了一口气,又有些欲言又止,“只要扛住这一次,也许他们就会放弃了。”
可是,她弟弟呢?
她没有说出口,为了钱,自古都有穷凶极恶之行,若她真的咬牙坚持不松口,免了钱财上的损失,那她的亲人呢?受的伤、遭的罪难道也能免了吗?
于她的良心而言,千金万两也换不来至亲的平安。
不是比不上,而是根本没有对比性可言。
她心生悲哀,杜行是常年行军之人,思虑的角度向来是得大于失,他的策略看起来是最正确的选择,可因为那不是他所关切的人,他才能冷静思考。
而荆燕的心里,哪怕没有得,也不允许人有一丝闪失。
“怎么样,小娘儿们?”招风耳粗粝的大掌用力拍了拍阿宝的脸,那巴掌也像是落在她自己心头肉上,“抓了你的宝贝弟弟,这次也该给钱了吧?”
“先将他放了。”
她咬牙从齿缝间挤出一句来,“不就是钱的事吗,只管冲我来。”
一旁的杜行不解,瞪了她一眼,怪她为何明明说通了道理,仍然不听自己的。
荆燕在心里暗叹了口气,他和自己不一样,他能甘心隐姓埋名,抛家忘友,最终就在她这里做个帮工,也许是心里本身对家对人都无所牵挂了,他大概是不会理解她的。
“当真?”
火光照亮了招风耳露出的参差不齐的一排大牙,“签个契,画个押如何?”
被捆在他手里的阿宝听到这话,疯狂挣扎起来,睁大了眼睛乞求般地盯着荆燕,连连在摇头。
“好,”她指了指对面,“但你必须先放人。”
“放了人,我拿什么来跟你谈,说疯话呢?”招风耳摔开阿宝,没有拿自己常用的那把狼牙棒,而是从腰间抽出了一柄雪亮的长刀来。
“你要做什么!你敢破他一点皮,二百两,你一文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荆燕失声吼道,“你听到没有?一文钱也别想!”
“画——押——”
刀尖已经对准了阿宝细嫩的颈肉,浅浅凹下去一个只差戳破皮肉,鲜血四溅。
她飞奔上前,一张写好了欠契条款的纸飘飘悠悠被甩出来,她紧张到全身都在战栗,手剧烈地抖着从空中接下。
今借到侯大白银二百两,特此立据。
她心一横,将抹了红泥的拇指盖在自己的名字上面,没有回头路了。
认下的那一瞬间,她只觉痛苦又释然。从头再来无疑是艰难的,但钱往后她拼命做工可以挣出来,性命绝不可以。
“二姐——”
阿宝也挣开了嘴里的稻草团,口中“还有些含混不清,他们是打定主意来害——”
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听到弟弟剩下的话,就见拿到了契纸的招风耳仍不罢休,对她招了招手,手中的火把从山上径直扔进了她的屋子。
其余人也一同照做,数十把火把点燃了房前屋后的参天古木,一时火光冲天,暑热还未褪去,山中这一片却烘热得像被正午的太阳烤过一般,浓烟滚滚,遮天蔽月。
她几乎是被震在了原地。
这不是追债的人会做出的举动,他们不仅要从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