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假充小子教养,由进士开蒙的姑娘,官场上的事耳濡目染久了,多少也知道三分。事必要其所终,虑必防其所至。①还是先给父亲去信,提醒一下他。
黛玉写完信已到了掌灯时分,见香菱与晴雯两个,还在台阶上坐着翻花绳,笑问道:“你们两个不回去伺候主子,还要在我这儿赖多久?”
晴雯只顾翻绳,努嘴道:“宝玉又喝醉了闹,我不去他跟前闻臭。”香菱则央声道:“好姑娘,你这里又香又暖,留我歇一晚,我明儿再回去。”
“什么香啊臭的,你们存心在我这里躲懒,我成藏逃奴的窝主了。”黛玉嘴上满是嫌弃的,到底还是吩咐紫鹃、雪雁去绛芸轩和梨香院讲情,留她们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莺儿就来把香菱拉回去了,晴雯依旧不愿去对门绛芸轩,抢着和紫鹃服侍黛玉梳洗,又坐在小杌子上无话找话。
“前儿宝玉又重写了绛芸轩三个字,我给贴门斗上了,林姑娘为何不写个匾额也挂在西厢?”
黛玉坐在绣墩上,笼着手炉说:“我又不在此间长住,写什么匾啊额的。”贾府再好也是舅家,怎能久待不去。
晴雯心中怅然,想起今年冬底,林姑爷病重,黛玉就要回扬州去了。而黛玉白天登舟,夜里东府蓉大奶奶就没了,再见黛玉就是明年正月了。而那时的林姑娘,已经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不得不长住贾府了。
雪雁给廊下鹦鹉喂了水,回头说:“上回宝玉还说咱们西厢应该叫绿玉阁。姑娘只说左一个玉,右一个玉,你也玉,我也玉,红也玉,绿也玉的,好没意思。”
紫鹃一边研墨,一边说:“咱们西厢比着东厢,也从‘绛’字好了,叫绛珠轩如何?如珠似玉,又不犯字了。”
“打嘴!”雪雁忙走进来,在紫鹃腮边掐了一把:“正犯了姑娘的尊名了。”
林黛玉笑道:“她原不知我名绛珠,你拧她作甚。”
晴雯霍然站起,望着黛玉只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