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乙逋看向那个坐在他面前的男人。 被他软禁起来的破丑家家主,嵬名破丑。 被软禁月余,嵬名破丑非但没有憔悴,反而胖了一些。 “国相今日缘何来见我这阶下之囚?”嵬名破丑问道。 “有国事要与驸马相商。” 嵬名破丑,本名破丑埋理,毅宗时迎娶景宗之女,这才更名嵬名破丑。 这也是嵬名家的传统——驸马相当于入赘嵬名家。 嵬名破丑呵呵的笑了笑:“国相要商国事,何不与国相诸将相商?缘何来与我这被囚之人商议?” 梁乙逋忍着嵬名破丑的冷嘲热讽,只静静的道:“不瞒驸马,我方得了来自兴庆府的旨意。” “太后娘娘言,已与南蛮议和……” 说着,梁乙逋将一封宋夏议和盟书,递给了嵬名破丑。 嵬名破丑拿在手上,看着盟书上已经用了夏国王和夏王太后印玺的盟书。 也看着那上面的条件。 他的神色,开始阴晴不定。 因为破丑家手里没有盐池! 不止是破丑家没有,和破丑家交好的天都山、狼柔山各部,也都没有盐池。 一旦和议履行,那么,那些手中握有青白盐资源的部族就一定会崛起。 这也就罢了! 对嵬名破丑来说,最可怕的,还是破丑家的死对头没移家手里,控制着乌池的一大片区域。 一旦没移家崛起,并拥有超过破丑家的力量。 那么没移家一定会报仇! 报当年破丑家在辽夏第二次战争卖了没移家的仇(此战,没移家几乎全军覆没,连元昊的遗孀,曾被立为皇后的没移氏也被辽人俘虏)——党项传统,只要没有举行解仇仪式,那么就意味着两个家族之间的仇,只能用血来清洗! 不然,天神就会降罪! 而没移家和破丑家,从未举行过任何解仇仪式! 只是…… 嵬名破丑看向梁乙逋:“国相,这是好事啊。” “您应该遵奉娘娘旨意,立刻撤军才是。” “撤军?!”梁乙逋笑了。 “吾今若撤军,一旦回朝,立刻就要被问罪!” 梁乙逋心中有清醒的认知。 别看,他现在威风八面,手中更是握有几乎整个西夏的精锐。 铁鹞子、泼喜军、步拔子,几乎都在他手里。 但,这些军队他真的能完全控制吗? 旁的不说,单单是铁鹞子们,只要回到南牟会,见了太后旨意,他们或许不会马上倒戈,但必然坐壁上观,根本不会再听他的号令了。 因为铁鹞子们,都是来自各部的贵族勇士。 在战时听命于他只是因为服从而已。 真遇到事情,这些人的立场和态度,完全不可知。 就像去年,秉常与太后相争,帝、后失和。 铁鹞子们在一开始,就保持中立,谁都不支持。 等到最后秉常身死,他们就跳出来表忠心,开始服从命令,并清剿仁多家了。 至于步拔子? 这些精锐的步兵甚至不是大白高国的常备军,他们是来自各部部落的精锐。 只是在战时将之抽调、组织起来而已。 就像嵬名破丑,他只要得到自由,振臂一呼,就可以将属于破丑家的一千多名步拔子全部带走。 在其影响下,其他天都山、狼柔山地区的部族首领,也会跟着走。 数千步拔子,瞬间就要从他的麾下消失。 甚至可能站到他的对立面去。 三支精锐里,唯一会真正听命他的,就是泼喜军。 可泼喜军人数太少,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 而且,没有铁鹞子和步拔子的掩护。 所谓泼喜军,不过是待宰羔羊罢了。 一个冲锋就能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