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看书的男人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她迟疑,“他,不抓我吗?”
他顿了一下,斜她一眼,“他把你送给我了。”
送?
云晴清澈无垢的眼眸里流露出震惊。
烟云坊的人关了她八年,为了驯养她,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就这么一晚,随随便便就把她送人了?
就像是对待一件物品。
随意地,漫不经心地,微不足道地……
那一刻,云晴突然有些想哭。
并非屈辱。
而是一种无能为力。
当初她阿娘不堪受辱,用一根绣花针插进自己的喉咙,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是那样的惨烈。
现在,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被送给眼前这个,似乎很有权势的男人。
甚至他好像还收得不情不愿,很为难一般。
事实上,许凤洲的确收得不情不愿。
收下这么一个价值万金的伎子,少不得要欠下一个小小的人情。
不过,他妹妹的下落还指着她。
而且,她跟他时,还是头一回,也算干净。
想到她泪眼汪汪求他的模样,留在身边做个婢女倒也不错。
当然,若是她敢骗他,他一定杀了她!
他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却见她正贴着舱门抹眼泪。
肩膀微微耸动,眼睫毛盈满泪珠,鼻头都哭红了,却一点儿也没发出声音。
跟只小猫似的。
他啪地合上书,沉声道:“怎么,你想回去?”
她连忙摇头,用袖子擦干眼泪,哽咽,“那,公子几时,让我走?”
他道:“等我寻到自己的妹妹再说。”
妹妹的事儿本就是云晴胡诌,她一听就有些急了,“那,那,若是——”
话音未落,他刀子一样的眼神甩过来,大有她再说一句,他就会掐死她的怒意。
云晴吓得噤声。
他这才满意,朝她伸出手。
云晴一时不知他是何意。
她盯着那只指骨修长分明,洁白似玉的大手瞧了好一会儿,想到自己现在属于他,迟疑着把自己的手搁在他掌心里。
他的的手比她的脸还大,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摸着有些硌手。
他顿了一下,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声道:“你做什么?”
云晴嗫喏,“公子,不,不是,要我的手?”
许凤洲道:“我是让你倒杯茶过来!”
云晴的脸倏地红了。
那直接开口不就行了,她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她把掌心滚烫的手背到身后去,“哦”了一声,扫了一圈舱房,见不远处的矮案上放着煮茶的器具,旁边还放着一专门用来煮茶用的炉子。
这么多年,负责教导她的魏行首教了她许多东西。
琴棋书画,舞蹈。
魏行首说,这天底下的男人大多都爱附庸风雅,她不一定要精,但一定要懂。
懂得鉴诗。
懂得琴音。
懂得画中意。
懂得品茶。
唯独不肯教她煎茶。
魏行首还说,舌头懂得尝好东西就行,至于煮茶这种东西,那都是良家妇女要学来服侍夫君,不是她们伎子该学的。
云晴是个得过且过的人,魏行首不教的东西,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学。
她盯着那套看起来很贵的紫砂茶具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