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一个店铺里没有洋货,却偏偏找定了我们家来生事,这哪一家铺子里不是堆足了洋货,偏偏是咱们唐家铺子犯法,却要封存禁止吗?”
“呸!”
说话的是唐棠栘的爹,唐喇叭,唐家铺子的掌柜。
一身的商户贵派气质,此时此刻的心情从话中便能够理解,同样气到脸红。
“棠栘啊,明日便启程去上海工部局女子中学去任职吧。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
可我不想去教书。
唐棠栘眉间半蹙着,小嘴唇也闭合的,紧紧的,对,她有话也不敢说了。
还是上个世纪封建社会的条件。不去教书,不想做新兴资产阶级的女性,就去嫁人吧。
家里的铺子那是从唐朝就传下来的,迄今为止也有好多个年头了,洋海上甚至还有一艘专属于唐氏的船,专门用来供货。每年都有大量的瓷器运送东海的另一头。
自民国建立以来,生意尤其惨淡,可毕竟是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她爹是不可能放下的。
索性根本不需要她帮忙,再说了。也帮不上什么。不打打闹闹,不像以前一样就会省心了。
在意大利留学这些年,学工商时,她知道在前些年间曾经禁止过一次洋货,是中国第一次禁止洋货,那时候,她觉得这种做法还是很对的。
所以唐棠栘只说了一句话留给她爹,离开白杨街。
“禁止洋货,是实业救国的开始。”
她爹这个老顽固,封建派,应该是不会懂的这句话的含义。
她之所以叫做棠栘,是因为这趟白杨街。从小便生长在这个地方,栘,在古书里面的解释是,似白杨。
走到大街上,走到尽头。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这里。
如果能的话,又会是何时。
时局是一天天的在开展,几乎每个小时都有新的事变出来。
不可知的便是运命了。
雪是越下越浓密了,街上已经见白。
唐棠栘穿的毛呢衣自然是国货,若是远方有一个人走来这儿。应当是看不见她的,雪很厚,无脚印。
白茫茫的雪地与她的呢衣融合一片。
走累了,大约半柱香,根本就找不到黄包车,竟偶尔有一条小奶狗追着尾巴走过,它抖了抖身身体,摇落了厚积在毛上的那些雪。
从没见过这样冷落凄凉的白杨街。而此时,远在上海的南下,洋人的重炮正在发狂的轰炸那边繁盛的市廛。
唐棠栘望着那只狗的身影,有感而发。喃喃自语说了出来,“乱世年头,人还不如狗。”
活着怪累。
仰天长叹之后,晕,过去了。
好似在梦境中听到了一声炮响,就感觉有一颗时钟在面前转啊转,想要搞晕她。仿佛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他说,变成一只狗吧,我的狗。
睁开眼睛后,她的眼界落在眼里的光景,视线为何变得如此小?
还有,为何有两只大手在摸她?
皮革的手套,带着冰,真冷。
唐棠栘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男的,上下摸着她,带有节奏的抚摸。可是她无论怎么晃动着身体扭曲,他也不肯松开。
“唐家的小女儿走了,她还真去教书了,他的爹老犟头一个,听不懂女儿的话,唐家铺子岌岌可危。眼下关头,还想着清仓洋货卖给乡下人,真是找揍。”
“汪汪汪……”
嗯?谁发出奇怪的声音?怎么会是小狗叫,这是她自己发出来的吗?跟着带有磁性的男人比起来也差太远了吧。
说什么呢!你爹才找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