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方采舟抱着我在雪地里走了多久,我感到他显得略微有些吃力起来,于是轻声道:“方采舟,放我下来吧,我大约勉强还能走。”
他抿抿唇,并没有应我的话,只是固执地继续走着。
好在不久便寻到了一处山洞,有些逼仄,也捡不到未被雪水浸湿的树枝来生火,但相较外头的荒山野岭已经安全许多,最不济也能防些风。
这山洞其实并不大,也不深,只是入口极为曲折,是以风雪灌不进去。
一路走来时我能感受到方采舟的紧张,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面上故作轻松,但掩盖不掉眼神里的警惕。那些黑暗中辨不清种类的鸟叫声着实令人骨寒毛竖,未知带来的恐惧远远超出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万幸没遇上些大个头的走兽,否则以我当下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怕是两人都要被拆吃入腹。
方采舟将我放下后,竟从怀里袖中掏出好些药来,我不由得惊叹道:“你……一直都随身带着……”
“谁让我是神医呢?”他挑了挑眉头,神色好不骄矜,从一个青瓷小瓶中倒出粒丸药送到我嘴边,“不想疼死就吃了它。”
这看上去实在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药丸,我抬手接到了自己手中,然后吃了下去。
方采舟却并没有立刻去看我的腿伤,而是有条不紊地从荷包中掏出一卷裁得很整齐的细布,他撕下一截,又拿起另一个瓶子——我猜里头装的是药酒。
“忍着点。”
他说着,拉起了我的手腕,我这才发现我的手上横亘着许许多多细小杂乱的伤口。
但我早已习惯了受伤,这样小的伤口在我十几载的人生中委实是太过微不足道,冰凉的药酒触及伤口带起尖锐的刺痛,我却只是面不改色地问道:“方采舟,你总是将包扎用的细布带在身上吗?若真是伤得突然,撕一截衣料草草裹上便是。”
“脏。”
方采舟垂着双眸,仔细地清理了我手上的伤口,然后上药包扎,动作十分熟练而流畅,我还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认真的神情,虽说我们也没见过几次,但印象中他这个人就是时时刻刻都嬉皮笑脸的。
我撇撇嘴,正要移开目光时却突然瞥见他面颊左侧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道不长不短的血痕,还挂着几颗小血珠,大约已经干涸了。
方采舟是最在意他那张脸的,我于是伸手指了指他那处伤口:“你的脸……”
话还未说完,他便像被烫到似的立马弹开,抬手捂住了我所指的地方,可我分明并没有触碰到他。
看着他这夸张的动作以及眸中迅速滑过的慌张神色,我有些不解,但也只当他是怕那张自诩美色的脸挂彩破相,心下暗道此生从未见过将容貌看得如此之重的人。
方采舟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是觉得并无大碍,神色又恢复如常,还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
我开始逐渐涌上一股挡不住的困意,惊觉自己快要睡着时才又出声问道:“我们……何时才能回去?至少回去了还能让人去……”
我眸色忽而黯淡下来,也未将话说完。
沉默了多时的方采舟终于在听到这句话后开口:“我的小祖宗,你知道尧光山是座多大的山吗?咱们现下都不知是跑到哪来了,你瞧瞧,这天边都泛起鱼肚白了。”
我心烦意乱地缓缓呼出一口气,阖眼将头轻轻靠到石壁上,没多久便沉睡了过去。
我做了噩梦,梦中的卫珩走在一条逆光的窄桥上,只留给我一个寂寥的背影,凭我如何叫喊都不曾停住脚步,我于是追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袖低声哭道:“卫珩……别走。”
再睁眼时天色已然大亮,身体各处的疼痛减轻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