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纳于天地,皆是注定灭了的蠢物。
夜色惊人,透骨寒冷。不知何时,方才绞股蓝藤蔓上惊飞的那对蝴蝶,又飞了回来,柔翅忽闪,抖落了些许月华。
此夜良辰,成双成对。
一抹凄然的笑掠过嘴角,萝芙挥挥衣袖,满屋红彩,火火喜庆。她旋身一转,凤披霞冠。
今夜,她大喜。
所嫁何人,酆都北铎。
她掰断沾有北铎血迹的利爪,抛向空中,指节落地,蹦跶出一个活生生的北铎。
萝芙望着他,笑了,泪痕在脸上绽放成了花儿。
她携起他的手,朝着门口跪下。
“盘古大神在上,今日我萝芙便为北铎之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她叩首,再叩首。
她欢喜他,欢喜了大半辈子,怎么舍得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走呢?
噬心之痛,并非天兆之咒,而是当年妖族族长所下,为得是让她断了情爱。
真正的天兆之咒……
不入凡间,不与妖族成婚,否则必遭红莲业火蚀骨焚身。
此咒,于北铎如此,于她,反之亦然。
月上乌梢,大喜之日。她,必死无疑。
她骗了他。
忽地,天空巨变,风驰电掣。竹门被卷开,火光遁地,四下皆白。
九州塔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一道红光从天而降,红发红眼的将军乍现雨中,他一身白银盔甲,闪闪发光,犹如森森白骨。
“好久不见,萝芙殿下!”
他邪魅一笑,挥刀而下。红色的刀影之气,劈开雨幕,呼啸长鸣,直奔萝芙。
气浪袭来,灼肤嗜血,萝芙却觉得莫名温暖。
她浅笑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另一边,山河涧。
月色清风,山石翠莹。
她取下面具,散开长发,褪去纱衣。不远处是一处水潭,月亮就倒影在潭面,粼粼如绸。
她想浸泡在潭水里,可脚尖的刺痛,令她寸步难行。
就要结束了么?她幽幽叹息,望着潭水,莫名流泪。
泪水是红色的,山风于她,也不是清凉的,反倒带着利刃般地灼痛。
是该走了呢!
一个人,悄悄的,就走了。还真是有点寂寞。
她垂下头,风来,缭乱一头乌发,露出白皙的后背。
阿七就站在她身后,愣愣地盯住她的背影,那背上的梵文,密密麻麻,鬼斧神工,好似一朵曼珠沙华。
梵文是活的,血脉扭动,散发出金红之光。
他唤她,三娘。
女子身形一颤,吃力地回头,惊讶地看着阿七。
“王爷,你怎么……”
阿七看了一眼地上的紫色纱衣,对雪月说:“你离开时的背影,让我想起了三娘,故寻来看看,不想你真是她。”
雪月摆手,“王爷既已与靳胥成婚,来这里作甚?且回去洞房花烛吧。”
“为什么不让靳胥知道?”阿七说着,眼底漫出泪花,“他很希望你的祝福,三娘。”
雪月垂眸,“我不想让他难过。”
“双笙印,系双身,一生,必有一死。”
阿七摇头,“你曾说,双笙印是为了断龙阳之好。”
“王爷,那只是北铎抛出的幌子!”雪月轻笑,“我的存在,只为九州塔启动的那一刻,替靳胥挡下红莲业火。”
阿七记起皇子府的那一幕,当时靳胥昏迷不醒,浑身是红色的鞭痕,原来皆是业火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