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玉案·元夕》
壶里的酒喝完了,靳胥砸破酒壶,又揽过一罐子,玩命儿地灌着。
他又唱起:“命里双笙不由命,万千磨难唯此生,兮兮相惜许百年,月落乌梢入黄泉。”
声声哽咽,戚戚然然,俨如一首送魂曲。
一股不安蔓上,阿七回头,一双清冽的眸子正迎面对来,全无醉样。
“她……走得可好?”
靳胥眼底很红,隐隐有泪,声音之下是强忍的悲痛。这一问,猝不及防,却已明了,一时无话,阿七只默默点了点头。
“走了好,世间太苦,情字尤甚。”靳胥好似又陷入醉态,碎碎念着:“那算命的猜对了,贵人相助,我大难不死。”
“雪月就是我的贵人。”
“无父成婚……”他狠狠咽下烈酒,呛得泪涕横流,“老不死的,终于也有死的时候。”
“今日大婚,好不喜庆!”
“你们不来喝我喜酒?我喝!”
靳胥提起酒壶,一壶接一壶地灌,他醉得太厉害,酒水全泼在了身上,红红喜服,浸了酒,更红了。
阿七默默地看着靳胥,就只是看着。大殿空荡,宫灯莹莹,他缓步走向王座,轻抚那根圆木。
“盘古之神啊……”
“开天辟地之前,寰宇混沌,空无一物,您是怎样找到这柄斧,又是怎样劈开了这天和地?”
“那……我与靳胥的那柄神斧又在哪里?又要怎样劈开这天地?”
阿七用手撑住圆木,身形微颤,他哭了,泪落了下来,落到圆木上,像雨点,渐开了。
“我们……错了?”
这段情,磕磕绊绊几百年,终成了苦果……逝者已矣,生者苟且,理应如此。
可,因果又是何时种下?
是那次他在竹屋误食了倾春草,□□难控之时?阿七尤记,薄唇暖齿,在他身上烙下的痕迹,似乎一想起,耳根就像被烈火灼烧。
或是那次东宫之变?
那时,乌托百国,大业之基刚定,朝中暗流涌动,有皇子竟习秘术,铸不死人偶之军,逼宫太湖,他命悬一线。靳胥盗用魔符,出兵帝都,险些丧命。
……
或许,只那次占星阁栈道上的初识,就已注定了他们的生生世世。
关于靳胥的回忆,太多太多,阿七总不能一一记下,却记一抹熟悉的影子晃悠在忘川河畔。
可,那不是靳胥。
这一世死后,他成了孤魂野鬼,被差役押往地府的途中,见了一个船家划船去了针山血海。
船家不知是人是鬼,站在船上拨蒿子,模模糊糊,像一团光影,阿七总觉得熟悉。好似生生世世,这影子都守候在湖畔。
阿七希望,他是在等他。
一股怅然和羞愧绕在心间,阿七回头看了看靳胥,靳胥也正在看他,傻傻地笑,像个孩子。
忽地,靳胥的笑容僵住了,旋即成了警觉和惊恐,阿七有些诧异,他想唤靳胥,张口却是一片喑哑。
脖颈处有温热的液体喷涌,阿七觉得自己的头,好重好重,就想着取下来,放到地上。
于是,那头就真的去了地面,滚下台阶,给翠色的玉石染了红妆。
这一幕好似皇子府那场政变,六合盘上他身首异处。
只是这一次,他热得难受。
阿七知道自己死了,不知为何,他还很清醒。
头是贴于地面的,浸在血里,好在血水尚未漫过他的双眼,阿七还能看清大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