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秦儒悲从中来,泪落成珠。阿姊重生,是为了云霐,弱水归来,是为了复仇。 而他呢? 他只想回家罢了。 到底是没人记得他的。不知为何,秦儒觉得,四海八荒之大,大到却难以容下他一人。 秦儒环顾一片荒芜的央椛水宫,泪眼模糊,仿佛往日繁华再现。 群臣觐见,百官朝服。 他飞身去了天泽之巅,九九八十一重天之最,是比天台还高的神坛。 神坛之下,是百官朝见之地,幡旗飘飘,威武庄重。 神坛之上,那由浪纹水刃铸成的王座,落满了尘埃和败叶。秦儒缓步走向前,轻轻掸去座上的叶子。 当年,阿爹就坐在这里,怀里抱着他,一侧站着身为天相的阿姊。 权衡,莪术,祝融也是坐着,只是在神坛的次一阶梯。祝枝就挨着祝融站着。那时,祝阳还是海棠禁卫军之首。 而顾红楼总是站在神坛边缘,睥睨俯瞰下面的一干群臣。 秦儒闭眼,仿若朝天号的长啸,还在耳畔回旋,那声音似是来自远古,空灵震撼。 那时,云霐从不来上朝。身为画师的他,就在海棠林作画,细致绘下每一次朝事,类似凡间的史官。 莪术曾说,一千年前,云霐曾去过魂虚冢,问过她,如何篡天改命。 秦儒记得莪术告诉他,世上,有两种方法。 其一,白泽笔与司命簿;其二,三生诀之力。 司命簿由阿爹掌管,而白泽笔,云霐断不会借给任何人。至于三生诀,所盗之人,非死即伤。 云霐不爱阿姊。 那……阿姊是怎么重生的? 或许,六百年前,阿姊根本就没有死。那她躲起来干什么?秦儒心中有太多疑惑,可惜再无人给他答复。 更没有人,跳起来只及他膝盖高,指着他,骂他是个为幼不尊的小崽子。 神坛风大,撩起他的红衣,艳艳如桃。纵身一跳,秦儒跃下神坛,朝炎殿跑去。 他看到弱水去了炎殿。 风声呼啸,耳边嗡嗡。 就他一个人了,他要去帮自己心爱的女子,除掉仇人。 他清楚,弱水是不爱他的,她呆在他身边,不过是出于感恩,感激他替她挡下红莲业火。而他呢,秦儒自己也不晓得了。 他只记得,弱水把他放到无尘之地时,满脸狼狈,衣衫尽毁,爱美如她,好似也甘愿这般破破烂烂。 无尘之地,婴儿成人,她扑在他怀里,哭成了泪人。极尽缠绵,他只想与她成为一体。 便是在那一刻,他下定决心,这一世,他要护她。 爱她所爱,恨她所恨。 前世的记忆几乎已经完全恢复,但诸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对秦香男很失望。 借尸还魂,诸暨不会知道,自己耗尽修为,献祭的身体里,到底住着个什么东西。 从海棠林出来,她便去了瑶池。铜砣门前,挂着顾红楼和顾红缨的首级,她没有任何悲戚的瞥了一眼,径直跨入门中。 在东郊花圃,他们发现了青鸟。 她还活着。 那时,青鸟衣衫虽毁,只是昏厥了,手中除了握着玉簪,还有一张白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