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利安女孩们并不愿意和她这个异类说话。
而每一个青年军官都是从德国生命之泉度假地找来,希姆莱长官在召集他们时明示过,谁都不允许拒绝那位小姐的要求。
“可一半肮脏卑微的其他血统只能带来小杂种。别忘了之前乱生混血的德国女人都被关进了集中营。”
斐迪南听到有人这么对他的同伴发表不屑言论。他心里冷冰冰的,想出言警告。
“但她确实是个美人儿。反正元首赋予了荣誉雅利安人的头衔,我想试一试。”那人同伴笑嘻嘻说,“肯定滋味不一样。”
呵。斐迪南暗自冷笑。他可太知道这位小姐戴上珍珠,涂了口红是为了给谁看。他甚至又隐隐有点儿期待某个雅利安军官发现自己被羞辱愤而拔枪击毙那只灰鼹鼠——穿上了仆从的干净衣服,那斯拉夫男人正低头捧着托盘为德国人送上酒水。
萨沙在聆听。他会德语。这些人交谈起来根本不避讳。他从好些人的对话中提炼出了一件关键信息:东线的战斗进行得异常酷烈。
““斯大林格勒不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个杀人炉灶……街道不再是用米来计算,而是用尸体来计算。”
“最后一封信里说,车站站台,反复易手,死伤无数,他哥哥带领的一个火炮单元,同伴无一生还,有人躲在掩体里看着俄军像旋风席卷而来,又像潮水一样退回。”
斯大林格勒战役是转折点,自那之后,你们再不会输。思嘉斩钉截铁地告诉过他。
他热切又温柔地悄悄看向她。
思嘉仰起头,微微笑,眼睛却避开了萨沙。她不傻。其他人是一群狼,萨沙是藏匿的受伤狮子,她可不能让狼嗅到狮子的血腥味。
她环顾一周,朝最熟的且知道一些内情的斐迪南妩媚一笑,娇声娇气地说,“我来弹琴给最高贵的军人听。”
斐迪南一震,浑身紧绷,血液在心脏急速流动,下一瞬间,他想明白自己是个幌子,又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思嘉已经款款起身,坐到了钢琴面前。集中营有乐器,还有囚犯演奏。这架琴估计是劫掠而来的犹太人财产。
她微微合眸,手指按在琴键上。
《钢铁洪流进行曲》是此刻还未成立的新中国,在七十周年华诞上的进行曲。
钢铁洪流,钢铁意志,义不容辞,保家卫国!为了崇高的理想!冲锋!侵略者被洪流碾碎!英雄威武!
她骄傲地仰头,弹出了万钧气势。崭锋芒,震虎狼!洪流滚滚而来,她高傲!杂碎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刚刚还私语的军官们变得鸦雀无声。谁都听出来这是军队主题。但女人怎么能这么弹?她们不是应该弹弹月光夜曲这种吗?
曲毕,慢慢地,有人鼓掌。继而全部人都在赞扬。有人听出有点别扭的味道但又不能否认,这钢琴曲非常激荡振奋人心。
斐迪南还在震惊于这如同女武神降临般横扫一切的气势。是,她从来不仅仅是美丽天鹅——他突然扭头看着那个苏联人!
苏联人靠着墙,他在笑,隔着许多人他静静望着思嘉,眼中温柔,最后渐渐湿润。他听出了思嘉在弹什么:亿万炮塔钢甲洪流,战车如云碾碎邪恶,她告诉他,她即是从这个荣光未来中诞生。
他怎么能不爱她呢?
看着苏联人的眼神,斐迪南突然麻木地再次深刻意识到,这个舞会里所有德国男人都是小丑,没有任何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