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后,出现在门后的那个人的轮廓、眉目才清晰起来,“那些低级的谎言是骗不了我的翡翠的。”
那个人一头金色的短发,身穿宫廷魔法师的暗红色长袍,正是哈迪斯,他看着我气定神闲道:“她最喜欢古籍、古玩。每天在她面前浑身解数的都是全国最顶级的骗子,但是从来没听说过谁能骗得了她。”
收藏古籍、古董是个永远都不可能无所不知的领域。胆识够不着的地方,就要靠察颜观色。长期下来,一般人想通过言辞或者表演来欺骗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看得出来锡林称最近一次见到哥哥是在一年前是谎话,而他们所描述的发生在这的怪事也有装神弄鬼的成分……这些都骗不了我,除了昨晚送我回去的路上哈迪斯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那时候,他充满爱意的神情、柔情似水的话音,跟现在这副显得狰狞、阴险的样子比起来,简直不敢相信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锡林双眉紧锁、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哈迪斯,好像在留心悬于一线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何时坠落。
打量着这两人的神情,我意识到自己正慢慢后退。某个刹那,我猛然感到是作出决定的时候了,转身飞快地朝走廊另一头的楼梯夺路狂奔而去。
身后传来衣袂划空的声音,几乎同时听见锡林的一声怒斥:“哈迪斯!”之后我的耳畔响起的就只有呼呼风声和自己用力踏在地板上的空空声。
我白天到过这里,这条走廊看起来并不长。朝外一边廊柱上千姿百态的雕刻美轮美奂、令人称绝。但是如今这些雕刻都在夜幕中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魔鬼,像是随时要伸出一只跟这夜色一样死灰的手来阻止我逃脱;而内侧一扇接着一扇的橡木房门,又像是充满变数的岔路口,很难预料什么时候会经过一扇敞开着的黑洞洞的门,闪出勾起你内心更深恐惧的东西来。我不知道是因为受惊还是体力不支,双腿已经开始发软,摆动的双臂已经开始麻痹,鼻腔中吸入的氧气已经供给不上来,却感觉自己接近走廊尽头的速度跟蚂蚁一样缓慢。我只是不顾一切地、机械地向前奔跑着。
可幸身后一直没有传来追赶的脚步声,我想只要逃离这里,再跑到大门,骗过门卫……我就暂时安全了。这时,走廊的尽头已经近在眼前了,那边转角的楼梯口也可以看见了,我开始放慢脚步。正在这时候,走廊尽头突然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个人影,不知是人是鬼,长袍翩翩地向我走来。我“啊”的一声惊叫,慌忙刹住脚步,刹那间借着灯光看清,那居然是刚才明明被我远远抛在身后的哈迪斯!
我发现自己正浑身颤抖,想向身后抓住栏杆寻求一点支撑的手已经抖动得无法把握方向。接二连三的惊吓和恐怖令我变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我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狂、崩溃。我来不及思索,转身又要朝反方向逃去。谁料刚转过身来,却撞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我彻底吓坏了,“哇”的大叫一声,本能地一推面前那人,同时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急退了两步。人在危难时发出的无情力,居然让那个明显比我高大许多的人也不由倒退了几步。
我已经无路可逃,只能紧紧地倚靠在栏杆上,不受控制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眼也感觉被泪水模糊了。我来回盯着那两个朝我夹击而来的人,才讶异地发现,这两个人居然都是哈迪斯,外貌、穿着完全一模一样!但是刚才绕到我前面的那个“哈迪斯”在靠近我的刹那透明不见了。只有那个刚才被我推了一下的哈迪斯来到我的面前。
“锡林以为我会伤害你,还想拔剑阻止我——可我怎么会呢?你是我的未婚妻啊。”对局面的控制好像让哈迪斯的表情舒展了一点,“翡翠,别害怕,跟我回去吧。”
尽管哈迪斯的语气很温和,但是在我听来依然冰冷可怖。我平静片刻,努力让自己说出来的话不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