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餐桌问,“好香,又炖什么汤啦?”
许苓岚怒其不争地看了她一眼,说:“胡萝卜玉米炖排骨。”
餐桌前就坐着两个人,但周思年嘴闲不住,吃会儿又得说几句,和许苓岚一来一回,俩人吃出了一桌人的既视感。
突然想到对面敞开的门,周思年问:“对面是要搬进来了吗?我看东西好像都搬完了。”
“我下午问的时候好像听说是今天。”
“噢”,她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听他们的装修声了。”
排骨汤鲜香清甜,玉米脆得一咬就会溅出汁水,排骨也被炖得一碰就脱骨。
周思年忍不住比平时多吃了点,撑得快直不起身。
“不行,我得吃点山楂消食。”她说。
由于对山楂情有独钟,新鲜山楂又酸得掉牙,所以周思年家的电视柜旁,几乎一年四季都摆着一种,名叫糖霜山楂球的小零嘴。
白糖熬化后将新鲜山楂倒进去,小火不停翻炒,过不了多久,透明糖浆就会变成一层绵白的霜,进而裹在山楂上。
周思年每次一买就是好几包,跟进货似的。
她翻了翻电视柜旁的果篮,朝着厨房问:“妈!我山楂吃完了吗?”
许苓岚这才恍然想起,说:“我下午看电视没事儿干,好像吃完了,还没来得及买呢。”
周思年撑得不行,“那我现在去买点。”顺便走路也能消消食。
“下雪了你还往外跑。”
“?”听到许苓岚这话,她跑到窗沿边,“下雪了吗?”
果不其然,或许是从她到家的时候就开始下了,雪粒像棉花般纷扬落下。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雪每次下得又重又厚,气势汹汹像早倒完早下班似的。
地上浅浅铺了一层白,但还没能完全将地面的颜色覆盖,此刻看起来有些灰白。
即便四周有顶楼延伸出去的宽度遮着,周思年还是伸了只手出去。雪下起来后空气没那么干了,哪怕接不住雪,指尖也能感受到一层湿凉的雪气。
“北京今年的初雪来了。”她在窗边喃喃道。
忽地想起正事还没干,想吃山楂的瘾一冒头就压不住,周思年还是跟许苓岚说了一声而后倔强下了楼。
她“进货”的地方不远,四五分钟就到了,大包小包买完,她又匆匆掀开挡帘没入雪夜。
天已经完全黑了,雪中的夜晚看起来总有点蓝幽幽,让人觉得谁忘了将这幅图里的蓝色色调拉低。
到小区门口时,周思年将东西放在地上,掸了掸肩上和头上的雪。冷空气里,雪化得慢,掸起来簌簌落了一地,而后又在地上化开,变成一抹深色,最后蒸发消失。
“嘶——”她抱住双臂打了个寒颤,“冻死我了。”
刚拎起东西准备等电梯,她就听身后的单元门“滴滴”一声。
周思年循声回头,看见了一个黑色身影,以及那截依旧露在外面的手腕。
项琢眉目半垂,眉心微蹙,同样刚从雪夜里脱身,肩发上都还有没化开的雪。
头顶灯光昏黄暗淡,直直地照在这处逼仄的空间中,周思年看着眼前的人,脑子里莫名冒出今天放学时,随口读的三首诗里其中某一首,这首诗最后一句是:
【风雪夜归人。】
周思年眼边的雪没掸干净,被体温一煨,顺着睫毛化进了她的眼里。
有点凉。
这是她和项琢的第二次见面,却比第一次来得意外又深刻。按理说她第一反应该是“他怎么也在这儿?”
可她却想到的是诗。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