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前的十几个少年,一个个抓着纸笔到处张望,表情痛苦得像是七八日没如过厕。
太子沉默。
他一手拿公文,一手拿毛笔,开始埋头处理政务。
陆继廉则挑了卷书,边在“考场”中央踱步,边翻阅手中书卷。
漏壶里的水在减少。
每一滴水,都响在人心头。
终于,有人开始提笔奋书。
看着周围人都刷刷动笔,楚安澜咬着笔杆,下巴搁在桌案上,无聊地薅头发。
本就扎歪了的高马尾,被薅成了一团鸟窝状,乱糟糟的铺散在上好的宣纸上,随着主人的动作拖来扫去。
叶宛卿摇头。
只怕,不出两个时辰,楚安澜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就会尽数传到太后耳朵里。
太后听了,怕是要被气得不轻。
万一太后过于生气,强行给她和陆继廉赐婚……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叶宛卿不忍再看楚安澜,心里又记挂着赐婚一事,干脆低头练字静心。
不知不觉,琉璃滴漏的水即将见底。
陆继廉放下手中书卷,出声提醒:“时间已过半,请大家抓紧时间。”
楚恭霄也放下公文,摆出太子的威仪,缓声道:“今日的试卷,孤会拿给皇上过目。
能多写几个字,便多写几个字,别偷懒。”
底下叫苦连天。
然而,他们的太子殿下却正襟危坐,侧头招过贴身太监,耳语了几句。
接着,那太监便去了屏风后。
楚安澜咬着笔杆,伸长脖颈,目光追随着太监,往屏风后看去。
屏风后,虚影轻晃。
接着,那太监又出来回楚恭霄的话。
楚安澜支棱起上半身,睁大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试图窥见屏风后的人。
突然,陆继廉出现在他正前方,挡住他视线。
楚安澜:“……”
他若无其事地坐回去,一手抓着笔杆,一手心烦地薅扯着自己的头发。
陆继廉瞥了一眼。
楚安澜的试卷上,歪七扭八地写了几行字。
右首的位置,“论语”的“论”约摸着写错了笔画,涂成一团黑,重新写了一遍。
左下角落款处,写着斗大的“楚安澜”三个字,字迹潦草散乱,和他本人一样张扬跋扈。
勇气,实属可嘉。
陆继廉的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
屏风后。
叶宛卿坐姿端庄,蘸了墨汁落笔,笔触沉稳有力,字迹温婉柔和而又不失精致。
方才,太子传话,让她给今日来的宗室子弟们出一道论题,稍后作讨论用。
这可真是瞌睡碰了枕头——求之不得。
趁着今日,她正好把殷虚山的事抛出来,看看是否有人能给出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不多时,摇铃声响起。
叶宛卿放下毛笔,活动了手腕,拿起宣纸轻轻吹了吹,将墨迹吹干。
屏风外,也响起七嘴八舌的哀嚎声——
“完了,我真是一句也想不起来!”
“我只记得几句,但是为了显得字多,我东拼西凑写满了两张纸!怎么样,我聪明吧?”
“我也是!我连《白头吟》都写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