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南墙之人,不能为之。”
众人蜚声一片,均觉得这孙尚香乃是信口开河。
陆议不禁抬眸看孙尚香一眼:“郡主所言不差。”
孙尚香回以凝视,唇角微勾。琴声为心声,若不是陆议今日此曲泄露心声,她还真当他铁板一块不进油盐。
当下众人便噤声了,只面面相觑。
孙尚香道:“伯言,莫怪我心直口快。你这琴曲虽好,却不合琴乐‘和雅’、‘清淡’之趣,有偏执之向。正所谓刚者易折,世殊事异,伯言何苦偏执一端。”
孙尚香举起自己手中的剑:“就如我这宝剑,若脱离剑鞘,任由其挥舞,终有一日会伤到自己。”
陆议带着隐秘心思被戳破的震惊,抬头看孙尚香。
她朝他笑了笑,随后转身,抱拳行礼道:“我今日舞剑,一则为庆贺陆灵妹妹生辰,二则为在场诸位,你们或许对孙氏不够了解。我孙氏之人,向来敢爱敢恨,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陆家于我有恩,此情尚香必当记下。”
孙尚香见人群后,三哥的侍卫远远朝她招手,便微微福身道:“失礼了。”
与陆议擦身而过的瞬间,她抛下一句:“知道我为什么能听出来吗?”
孙尚香脚步微顿:“因为我和你是同类。”
一样的顽固不化,一样的撞破南墙。
陆议收回目光,一双星眸如幽幽古井,忍不住自嘲一笑。
她说得对,他并非心无尘翳之人。
甚至可以说心思不纯,用心险恶。
他的过去充满淋漓鲜血,目睹亲人枯萎在自己掌心。过早看透炎凉世态,过早学会名利场上,如鱼得水,圆滑周全无可挑剔。
即便尚为孩童,也不得不爬上名门世家的赌桌,戴上面具,伪装声音,瘦弱肩膀抗下家族纲纪门户。
同类?
知音?
他自嘲的笑意愈发加深。
孙尚香走向侍卫,那侍卫耳语一番,她神色骤变:“我即刻起身返回吴宫。”
陆议抬手,垂眸,盯着袖间露出的一截五色丝线。已过端午半旬有余,五色彼此纠缠绵延,顺着手腕起伏,在午后阳光下炫目到有些刺眼,和素净的月白锦袍格格不入,不合时宜。
是了,那本不属于他。
“陆申,替我送送孙郡主。务必平安送至吴宫。”陆议淡然开口。
陆家和孙氏之间的血海深仇,十数年来,他从未忘记。
救下孙尚香,护着她,大半是为了在孙氏投石问路,为陆家谋个出路罢了。
陆议手微下按,那截纤细的冰丝便没入宽大的袖中,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