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琮月毫无表情的脸上掠过。
黑夜里,姜琮月突然露出一抹笑。
二十年战战兢兢,二十年汲汲营营,二十年间对这个世道的规则毕恭毕敬。
她不敢做错,只敢做对,无论责任骂声,照单全收。
来不及委屈,只来得及殚精竭虑如何解决;不敢变色,唯恐他人察觉她毫无后盾的恐惧。
当年被父亲从乡下接回府,嫡母阴沉地站在她面前,向她宣读规矩。
出嫁之前,仍是嫡母站在喜堂之上,告诉她,你要是行差踏错,等着你的只有万劫不复。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知道,有冤可解,有人相助,不必忍气吞声。
李延德见了姜琮月三年贤良淑德的面貌,第一次被她这样刺耳地批驳,愤怒得几乎失去了理智。
——他可是侯爷,姜琮月可是高嫁!
她这样的身份,怎么敢同自己的夫君争执?怎么敢违抗他的心意?怎么敢将他说得如此矮小,甚至不如她,甚至一无是处!
李延德胸膛剧烈起伏,怒火熊熊烧红了眼,咬紧牙根大叫:“姜琮月,你信不信本侯立刻就能回禀圣上,休了你侯夫人之位!”
“你这辈子,再也别想做命妇!”
夜风簌簌吹过树丛,姜琮月两手压在腹前,裙摆和下襟如浪一般起伏。
好像有一口气,终于从她笔直的肩脊里钻了出来。这一刻的轻松,甚至让姜琮月笑了起来。
“好啊。”她的眉眼前所未有的舒展,在月光下莹莹生辉,终于有了活人的面相,“不碍事,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