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门口。她下车,双脚仿佛陷入泥泞里,使不上力气。
而白日的余热丝毫没有怜悯的意思,像针一般落在她身上,扎进皮肤里,逼着她加快脚步往前走。
再步行走上六楼,全身被洗过一遍。
一进屋,她打开空调制冷,自己直接坐在了空调出风口下的地板上,支撑不住,后背只能靠在沙发侧角上,像一块已经被彻底泡潮泡软的苏打饼干。
足足吹了半小时的冷气,林逾静终于缓过来一些。身上沾染的汗味令她无法忍受。
于是撑着地板,艰难起身,打算去浴室冲个澡。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却也在这个时候亮起。
来电显示的号码是黄韵芝的。
林逾静恍惚霎那,接通。
黄韵芝的声音发颤,惶惶不定带着鼻音,显然是哭过。
“静静,你怎么才接电话?我和你姑姑下午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微信也不回消息,我以为你出事情了......”
因为今天的面试安排,林逾静中午下车后,便将手机静音。
“我没事,下午有点事情,手机静音了没有听到。”
她刚说完,电话那头却就穿来姑姑林桔芳的声音,“静静啊,你吓死我和你妈妈了。”
看来姑嫂两人在一起。林逾静把同样的话,再次向姑姑重复了一遍。
“不吉利哦,今天你妈妈真生日,坐在酒店被你吓的哭了半天呢。”
林逾静片刻失神。
原来今天已经是农历六月十二了,是黄韵芝的农历生日了。
“姑姑,你把电话给我妈吧。”
电话那头是一阵窸窣声,很快,再次响起黄韵芝的声音。
“生日快乐...”林逾静顿了一下,重重的呼吸一下,“妈妈。”
黄韵芝显然意外,一瞬失语。
女儿林逾静自离家虞城上大学,一直到后来在虞城工作。这么多年来,原本无话不谈的母女两的关系不似从前,再无亲昵。
每次黄韵芝给林逾静打电话闲话家常,林逾静都是淡漠回应,不等黄韵芝说出体己话,她便以学业繁重为借口潦草结束。
后来,母女两人的电话便越来越少了。
甚至大学四年的学费,林逾静都不能接受黄韵芝的援助。黄韵芝别无他法,拜托自己小姑子林桔芳将学费转给女儿。
可聪明如林逾静,她怎么能猜不到。最终学费被她全数退了回来。
黄韵芝不可能不知道,女儿设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自己隔绝在外面。
而一切的变化的节点,追根溯源,就是高考结束那年,被女儿目睹了那件并不光彩的事情。
这一切的因果报应,都是自己咎由自取。黄韵芝知道的。
多少个夜不成寐的深夜,她被愧疚,被耻辱,被悔恨各种情绪捶打。但她也同样下定决心,关于那件事情,她绝口不再女儿面前再提及。
而现在,听到那声“妈妈”。
黄韵芝无措与欣喜齐齐围剿,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握着手机,久久哽咽。
“静静.....妈妈对不起你。”
林逾静知道黄韵芝在说什么,她也知道黄韵芝在哭。
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齐齐涌上来,堵在喉间,让她声音发哑——
“你没有对不起我,但是对不起你自己......”
黄韵芝如鲠在喉,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