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颂冷冽的目光再度落在了霍七郎的身上。
察觉到她脸上的几分叵耐,霍七郎欲脱口而出的说辞卡在喉咙里,安庆堂内一时只能听到朔风呼啸。
宁颂如芒一般的目光直接刺在霍七郎的脸上,竟是叫霍七郎在气势上生生矮了一截,心中犹豫了半晌。
眼看宁颂要发火,宁严手指虚握,放在唇前:“……还请霍郎君解释清楚。”
霍七郎如获大赦般转过身,对宁严恭敬行礼:“不敢欺瞒不良帅。宁小郎君为人中龙凤,殿下早知宁小郎君。上次荣园小郎君一鸣惊人,传到了太子殿下耳中,殿下做主将小郎君调入东宫侍候。”
呵。
宁颂一声冷笑,脸色乍冷:“这么不声不响的,我便要卸盔脱甲了?”
霍七郎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倒也不算太意外。
太子殿下亲发的调令,政事堂那里走了个过场。若宁颂还是原来的宁总旗,那这调令倒是不合时宜,只可惜今非昔比,宁颂如今是镇安府中的普通队士,且太子殿下涉政,君之令,臣不敢不从。
宁颂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宁严一手带出来的人,他若是提前知会,那宁小郎君只怕撕破了脸,来个玉碎瓦全,反倒增添烦恼。
如今一纸调令批下来,虽然还是会闹得难看一些,但至少宁小郎君不会抗旨不遵,只要人去了东宫,一切都有转圜余地。
“我知此事实在太过唐突,殿下为惜才之人,宁兄换个地方发光发热而已。”
听着霍七郎轻飘飘的言语,宁颂怒从心来。
这些人拿准了自己不会抗旨,便这么肆无忌惮地将人调入东宫。说什么换个地方发光发热……东宫被层层禁卫军把守,她不过是去当个仪仗用的摆设,明面上升擢不假,可有什么用?
功名利禄于她而言,不过是狗屁。
宁严突然发话:“太子殿下近来可还康健?”
霍七郎一怔,不知宁严为何会如此发问,却还是依言答了:“殿下一切都好。”
宁严点点头:“既然如此,改日微臣亲自面见殿下,有些事还需臣当面禀告。”
霍七郎一骇,自然听出了宁严的弦外之音,宁严要为他的小徒弟亲自去找太子殿下。
这位不良帅平日为人低调,向来不做那种让人为难之事。于公于私,只要宁严开了口,太子殿下都得卖他半分面子,没有道理为了一个亲卫和不良帅争个鱼死网破。
他打定主意,要将不良帅拦在自己这里。
“殿下近些日子恐怕没有时间,若殿下得了闲,必然会知会不良帅您。”
宁颂轻声一笑,眼底无端浮现了几分讥讽。霍七郎垂眸,神色越发恭顺。
“敢问霍兄,殿下久居深宫,又是如何得知荣园内的事的?”宁颂明知故问道。
“太子殿下与殷家郎君私交甚笃,殷家郎君常在宫中走动,殿下自然不难得知。”
宁颂看着霍七郎睁眼扯谎,脸上意有所指的神情毫不收敛,明晃晃的目光刺得霍七郎心虚。
“原是如此,感谢殿下青睐。”
宁颂深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
此事板上钉钉,几乎不会有转圜的机会。
若是自己不从,师父必然会为她同东宫抗争起来。就算太子殿下一时松口放人,但调令已至,到时候时间到了自己没去东宫,岂不是明目张胆让太子殿下丢了面子?
如此一来,就算那太子殿下心胸再宽广,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镇安府。
到底君臣有别……
时至今日,宁颂才知身不由己四个字竟真的有千钧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