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有个说法,叫饮鸩止渴。
教书先生讲给我听的时候,我还奇怪,哪有这么傻的人,会喝毒药解渴?
今日才知,总有这样没法子的时候——明知心中有一团烈焰,像是封在地底的岩浆,根本不能惊动,可我还是维持着姿势没有动,手心仍压在他手背上。
我生怕自己一动,他就不喝药了。
他喝的一滴不剩,我才连忙放下碗,扶他躺下,急匆匆就走。
刚走了两步,又想起大夫交待他不可受凉,我又转身回去,垂眸帮他掖好被褥,这才逃也似的离开。
之后的两日,阿吾提端药过去,他都一声不响喝完,出奇得乖顺。
果然是名医,虽是出身小镇,但赵长卿连喝了几副药,病情竟是稳住了。
他急着回家,一刻也不让耽搁,天不亮就来叫醒了我们出发。
我迷迷瞪瞪骑着小红马,进了长安城,才忽然清醒起来。
长安城一如既往的热闹,朱雀大街又长又阔,路边摊让人眼花缭乱。
记得刚来长安时,我每次逛朱雀大街都觉得许久逛不完,可这次我只是晃了个神,就走完了。
拐过去弯,就看见高大气派的赵府,青砖灰瓦,绵延数里。
二师兄扭头看我一眼,我低着头盯着马鬃看。
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待会儿把赵长卿送到家,我就要回华山了。
赵府是深宅大院,地处京城中心,却闹中取静,几乎整条街都是他们的宅院。
一条街只有我们一辆马车,“哒哒”的马蹄声清脆清晰,像是踩在人心上,更衬得此地的安静。
静得让人发慌。
赵家正门外,种着一颗老桂树,开花时香飘四里。
香味愈发浓郁,让人透不过气来,我勒了马停下,阿吾提也跳下马车,走到我身边。
二师兄轻声说:“你且等着,我去去就来。”
马车上简朴的灰布帘子,严丝合缝,里边的人没有一丝声响——明明是期盼了一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如今到了家门口,他却连掀开帘子看一眼都不看。
马车铺着软垫子,跟床上一样舒服,也说不准是他睡着了。
二师兄用力夹了下马肚子,马车跟着他快速往前跑了起来,车轱辘碾着地面的声音骤响。
一身玄衣的赵长卿终于下了马车,他像是又发了病,走路都走不好了,跌跌撞撞的,而二师兄更是奇怪,来来回回在门口察看。
还不见赵家有人出来迎接……
我猛然一惊。
刚才不觉得,此时我才发觉赵府大门口的地面上,黄澄澄一片,一阵风吹来,几瓣桂花在我眼前的地上打着旋儿。
我一扬马鞭,小红马箭似的往前跑去。
我跳下马,焦急地要跑过去。
赵长卿正在斯着门上的封条,他的动作凌乱无章,碎纸从他手中飞走。
二师兄死死拉住我的手臂,“赵家出事了,”
他说这话时,双目炯炯地望着我,像要把我看穿,什么也没再说,可他眼底却有更多的话。
他不让我去,他不让我和赵家再有瓜葛!
我挣了下,没有挣开,只得停下来,眼睁睁看着赵长卿无力地撕着封条。
地上落了一层黄花,不知积了多久,才像是铺了一层地毯,香气愈发的凝郁,门里面静悄悄的。
黑色嵌金锁大门被推开。
院子里一片狼籍,精巧雕花地砖缝隙里竟蹿出了杂草。
手臂上的力道松了些,我想也没想就跑了进去,跑到赵长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