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替他诊诊。”王大夫示意卷柏照方抓药,而后邀着陈元进内屋叙话,“难得你来,我让你伯娘早些弄饭,吃过再回去?”
眼见卷柏熟稔抓药,陈元实难迈开半步。
他张张嘴,脸皮更是涨红。
“王伯伯,陈元……”
他囊中羞涩极了。
这叫他如何张得开嘴,道得出口……
之所以避着正善堂,反在半分不相熟的回春堂抓药正是因王伯伯视他如子侄,凡他抓药,往往不收分文。
一二回可推说情分,但陈伯病如山倒已是病了几年,如何,他也没那脸皮白拿王伯伯的药。
拗不过王伯伯情意,唯有改换在他处抓药了。而今……
囊中羞涩,他又……
陈元羞愧的无地自容。
掌中铜板被汗水包裹着,真是一个字都难从口中蹦出去。
打小看着长大的,陈元是个什么性子,王大夫心头明镜一样。他暗叹了息,打从陈伯病倒,这孩子过得太苦。
“去后头把药材收了,晚上怕要下雨。”王大夫打发卷柏离开,陈元心思重,当着卷柏有些话不方便说,且即便说了,陈元那倔强性子也难承他情意,定会在心头记个明白,但有机会就数倍回报。
王大夫一言不发,只动手抓药。
陈元道:“王伯伯,不用多抓的。”他身上连一副药钱都凑不够。
陈元握紧肩上布袋,书摊被衙门里头的恶煞连日缠着,瞧来非得重新找个活计——能日日结工,当是最好。
王大夫抓好三副药,用草绳叠栓成一打。他已是打算等得着空去为陈伯诊脉,也没多抓。
陈元道:“您给算算。”
王大夫把药塞在他怀里,登时沉下面色,“你这孩子,既叫着声儿伯伯,又何必说着两家话。算甚?可是要算当年我落魄那阵儿,陈伯对我的帮衬?”
“这……如何一样?”且不提那有多大恩情,便是天大恩情,在陈伯病倒的几年里也早早还完了。
“有何不同?”说着,王大夫没好脸色的扒拉过算盘:
“既要算,咱俩便将从前的桩桩件件算个清楚,我王某人欠着陈伯多少,你们家帮衬过我王某人家中多少,今一并结个明白!”
陈元吓了一跳,忙伸手拦住王大夫并用手掌按住算盘,“我没这意思……是陈元说话不当,王伯伯万莫与我一般见识!”
王大夫由他按住算盘。
冷瞧着他,半晌也不说话。
见王大夫松了手,陈元忙将算盘拿开,觑着王大夫神色,站在原地极不自在。
“还算?”
王大夫问声一出,陈元便摇头,“您可别同陈元生气,是陈元失言。”
听过这句王大夫神色稍霁,心头却是笑开了花。小子,跟我这儿论恩情,你算是嫩了。
王大夫把药重新塞给他,“回吧,给陈伯煎药打紧,我也不留你了。”
陈元不好再提银钱之事,只默默在心头上记上一笔,今个再欠了王伯伯三副药钱。
王大夫说完,叫着卷柏从后头出来,只身进了内屋。
随着竹帘垂下,卷柏朝陈元点头招呼,顾不得多言,几个抓药的人一来,又开始忙碌了。
*
踏进院门时,除去三副草药和肩上书袋,陈元手上还提着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白软馒头。
热浪透过院子篱笆,篱笆外的草木全被热蔫儿,好似些漂浮锅中打滚的浮菜,没甚么精神地在风中摇摆着脑袋。
树上知了不晓疲惫地叫着。
他将将合拢院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