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避开视线,赵策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伸手牵住谢春花的袖角,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真诚。
“我明明发过誓的,这辈子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若是无路可去,为什么一开始不来找我?”
“恩情……”
谢春花喃喃默念一遍,忽然松一口气,摇摇头:“我不记得你说得恩情。”
“你小时候给过我馒头。”
这么一说,谢春花思量后有了印象,恍然大悟道:“那人是你啊……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只是几个馒头,没什么好恩情不恩情的,但若只为报恩,那他那番话倒有了缘由。
可她与小时候相比即使模样没有大变,数年未见,一时也难分辨吧?
“第一眼。”
赵策的声音有些许沉闷。
因为不甘、愤怒,崖角村的回忆总反复缠绕卷席在他梦的间隙里,而每当他被绝望剥夺理性,恨不能自暴自弃纵火将其焚烧殆尽的时候,又会听见她的声音。
像第一缕春风轻柔地拂过面庞,总是带着温和又有些灼烫的气息引起他的战栗。
而这份灼热在遇见她之后似乎有了更具象的画面——是在雨夜里奔逃,湿漉漉的鬓发贴在颊侧,是她望向自己时慌乱无助的眼神。
这份恩情像一粒种子自从在雪中被种下,就深深扎了根,在他未曾察觉的时候,已经纠缠成一团乱麻。
而这些错乱的根牵连着他的心脏,尽管能让自己不甘的心平静下来,但是赵策讨厌这种感觉,像是皮影戏里的纸人,连心情都为人操控。
只要偿还了这份恩情,他就能铲除这团乱麻,也不必再为此烦心了。
想到这里,思绪似乎通畅了许多,但问题也接踵而至,他又该如何偿还呢?
“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
赵策一愣,为什么要向他道谢?
“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记得我呢!其实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就是赵家二郎,后来出事了事,也是村里严阿嫂提醒我,我才试着来江邑寻人。说实话,我都做好被拒之门外后另寻他路的打算了。”
赵策抬起眼,便见她笑得粲然,弯起的眼像天边细弯的月牙,纤弱、洁白,想要触……
想到这里,他猛地低下头,惶恐地自省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
自己果真是还没把病养好吧?不然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你怎么了?”察觉他神色有异,谢春花谨慎而关切地问道。
见他闷闷摇头,便细声出言安抚:“几个馒头只是举手之劳,根本不足挂齿。而你和严师傅先是救我一命,又予我居所,要真论起来,应该是我欠了你们恩情才对。”
但是她说得不对。
如果这份恩情真的称得平衡,为何自己心中的执拗一直无法散去?
反倒是从疯子手里救下她之后,这团乱麻愈发疯长。
一定是因为仅仅如此,不足以完全弥补。他的良心在催促着自己的动作。
得做点什么……
“啊,雨变小了!”谢春花笑着向外探看。
明朗的光映在她眸子里,犹如江上一点星火。渔船推开波澜,有什么灵感一闪即逝。
想要和她说更多的话,想看见她的笑容。
如果能让她保持着这份快乐的话……
“走吧。”他压下心底的波澜,若无其事地钻入细微的雨里。
“等等我噻!”谢春花快走赶上,“不找小花了吗?”
“下次吧。”
·
忠义武馆里只有杨柳青一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