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按住额角,痛苦地弓着腰,蜷缩成一团,嘴唇也因褪去血色变得苍白。
“师姐!”
“阿筝!”
耳边的呼唤声断断续续,将她的意识重新拉回现实。
暗红色渐渐消失,凝成两个模糊人影,逐渐变得清晰。
“烈师兄、叶珩之?”
云筝看向人影,迟疑着叫出声。
自从那次两人在雪山夜谈之后,她便不再叫叶珩之“师弟”,而是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她心中原本也没有将他真的当成师弟看待,一开始以师姐自称,不过是为了让他没有防备,现在两人熟络之后,她直呼叶珩之名字反而觉得更顺口一些。
因这几日的习惯,她醒来后脱口而出叫得还是叶珩之的名字,并没有称他为“叶师弟”。
叶珩之对此早已习惯,反应也十分自然,但她这一声落在烈洵耳中,却突然多出了几分别的意味。
烈洵面色微变,不动声色地朝着云筝靠过去一些,转头对着叶珩之嘱咐道:“我同阿筝有话要说,你先在外面守着,若是刚才那些妖修再出现,你随时进来通知我们。”
叶珩之闻言面露犹豫,既没有回答烈洵,也没有走出房间,只原地一动不动站着,抬眼看向云筝。
雪鸢仍然伏在他的肩上,也瞪着一对小黑眼睛目不转睛地看她。
云筝看回他,见他眼中充满担忧之意,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中不由得涌出暖意。
她对着叶珩之笑了笑,又朝他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没事。
叶珩之稍稍迟疑,但仍是下意识跟着她点头,云筝脸上笑意化开,叶珩之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出门时又停下脚步,满脸恋恋不舍回头看她。
云筝眼眸微弯,叶珩之顿了顿,稍作停留后,仍是转身出去将门关好。他最后那套动作一气呵成,像是生怕自己后悔一般。
待到烈洵挥手布下隔音结界,云筝才将视线从紧闭的木门上收回,重新看向烈洵。
“师兄是怎么了?”
过了这半天,她已经逐渐想起了之前的遭遇,正想问问烈洵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他的脸色有几分微妙的难看。
烈洵眼神复杂,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我没事,倒是你刚才中了妖修的幻境,现在感觉如何?”
“幻境?”
云筝当即反应过来,若是幻境,那便能解释方才的遭遇和变换的梦境。
她还在弟子阁受教时,曾听教书的夫子讲过,妖修的妖法中有一种十分厉害的旁门法术,这种法术不像寻常法术有万种变化,它不伤人只攻心。
修士一旦不慎进入这种幻境,便会将内心最深处的邪恶与恐惧显现。
两方斗法向来讲究相生相克,亦或者是兵行诡道出奇谋,但若对手就是最熟悉的自己,便是有千百种技法都不过是吹影镂尘无济于事,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挡不住满身破绽。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样的诛心之法,若无相当坚定的意志,必定会被幻境所影响,其后果或是心智不定生出心魔,或是无法承受以自戕逃避。
她在幻境中看到的,便是她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情——叶珩之变成无恶不作、滥杀无辜的邪魔外道。
虽然她最后一刻还是选择相信叶珩之,但心中却依然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才会给那幻境有可乘之机,让对方变化成她的容貌来质问自己。
那幻境中的诛心之问,也是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若是她决定不杀叶珩之,他日后真的依照那预知梦所言入魔,她能否承担起害死那些无辜枉死之人的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