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藏头露尾?”
“确实不必藏头露尾。”
一阵玉石相击似的嗓音响起,霎时将此间直如炼狱的血腥气一扫殆尽。
——是席琅!
——果真是席琅!
——居然果真是席琅!
若说不失望自然是谎话。
那个为她挡剑,险些命丧黄泉的席琅是个骗子;那个分明能够全身而退,却宁愿与她同生共死的席琅是个骗子;那个对她嘘寒问暖,温言软语的席琅是个骗子;那个表白被拒后,从容不再,泄露出浓重惨然之色,瞬间又佯作无事的席琅是个骗子;那个为了她将不计其数的媒婆拒之门外的席琅是个骗子……
纵然内心惊涛骇浪,毋弗如面上却不显。
她并不质问席琅为何背叛她,亦不探究席琅是否当真对她怀有情愫。
因为在她确定是席琅算计她的这一刻起,前尘种种全数不重要了。
面对披着画皮的席琅,她只有一个念头疯长——杀了席琅!
纵使今日她将死无葬身之地,她亦要拉席琅陪葬。
她素来睚眦必报,断没有放过席琅的道理。
右手即刻青筋毕露,剑柄直要嵌入她的掌心,她这佩剑唤作“南国”,是席琅赠予她的。
席琅当时曾言“南国”二字出自“红豆生南国”。
显而易见,于席琅而言,“南国”二字等同“相思”。
她收了席琅的“南国”,却并未受席琅的“相思”,更是恍若未闻地笑言“南国”二字定是出自“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
席琅碰了软钉子,眉眼间透出丝丝苦涩,口中反而附和了她。
而今,“南国”被她的内息催得发出阵阵剑啸,随她劈开人流,直取席琅的首级。
席琅一动不动,眼角眉梢溢满了爱慕。
毋弗如深觉恶心,剑势不减,终于到了席琅跟前。
她从席琅眼中窥得了她不见明黄,只见猩红的血衣与她状若修罗的面孔。
“弗如……”她听见席琅唤她,彼时她不知席琅是在提醒她。
她顿生恶寒,一语不发,提剑直逼席琅的脖颈。
她要教席琅知晓背叛她的下场,亦要教天下人知晓背叛她的下场。
岂料,“南国”的剑锋未及割开席琅的画皮,席琅却已捉住了她的左腕。
她厌恶地甩开席琅的手,“南国”的剑尖随即点地。
她的心脏被一剑贯穿了!
方才席琅是想救她?
她的身体摇晃起来,不得不以“南国”作为支撑,继而费力回过首去,窜入眼帘之人竟是周道云,周道云剑上沾满了她的鲜血。
却原来,席琅与周道云狼狈为奸,一同背叛了她,怪不得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她唇角上挑,方要回身给周道云一剑,周道云却抢先挑断了她的右手手筋。
她的右手登时耷拉下来,但她的五指却死死地抓着“南国”的剑柄。
眼下,尽管大势已去,不过她不喜引颈待戮,决计不会放开手中的“南国”。
她正欲将“南国”从颓然的右手换到尚且完好的左手,然而,一身的伤影响了她的身手,她又被周道云挑断了左手手筋。
双手手筋皆断,她再无取席琅与周道云性命的可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肉身当中的血液是如何与体力一起流逝的,但她依旧站立着,依旧戴着冕旒,透过玉串逼视席琅与周道云。
席琅面容憔悴,唇瓣颤抖,似乎在忖度着该当说些什么。
席琅这副惺惺作态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