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臻点头:“我怎会拿此事随意玩笑。传闻此人具有起死回生之法,绵绵只是身中余毒,定然可以化解。”
他顿了顿,素来严肃的面上难得露出些笑意,“倒是你,如今绵绵还有三月就要及笄,你可不能总是如此伤心难过。得好好想想咱们女儿病好后,许给什么样的儿郎最好。”
京都世家之中,与绵绵年岁相仿的郎君倒也有几个出色之人。
往日里虞臻从不会谈及此事,他们亦是心照不宣。今夜一出太后宴请,竟让虞臻破天荒聊起这个。
明毓心念几转,遣了伺候的婢子出去。一面用小剪子剪了烛芯,一面低道,“夫君,可是宫里有什么消息?”
虞臻躺在明毓膝上,沉沉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在掌心写了个“中”字。
“太后竟也允了此事?”明毓怔了片刻,有些难以置信。
三年前端王发起宫变,先帝惊怒之下突然薨逝。
待羽林军镇压了宫变,未定的储君之位立时让刚刚还哀恸不已的后宫蠢蠢欲动。
早先还是贵妃的吴氏不仅将当时宫内最不起眼的皇子沈湛收在膝下认养,还一举推其登基坐上皇位。
手段狠厉决绝,绝非普通之辈。国丧期间又以天谕垂帘听政,自是不会轻易放权。
虞臻点头,“眼下三年国丧已过,朝中不少文臣上书恳求陛下尽快大婚,亲自执掌朝政。”
吴太后一向对外宣称暂理朝政,断不会贸然回绝此事。
“权势之位,哪里会这般轻易离手。”明毓轻轻揉捏着虞臻鬓间,“难怪这些日子,京都里多了不少问名纳吉的人家。”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虞臻叹道,“今夜里我竟有几分庆幸,幸亏绵绵身子骨弱,不必去趟这趟浑水。”
明毓嫁与虞臻二十载,早就与之心意相通,当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附和道,“若如此便是极好。”
虽说绵绵因着身体病弱不必趟这浑水,但世家之中总得有人做这两边不讨好的青云殿之主。
明毓是个心软的性子,转念想了想,不免生出些忧虑。虞臻瞧她愁上了心头,旋即又开解道,“其实嫁与宫中未必如我们想的那么难熬。”
“我瞧陛下虽年轻,心思却很缜密。若入主青云殿之人能得其真心,多半无后顾之忧。”
虞臻这话并不是完全的宽慰之语。
能在把持朝政的吴太后眼皮下,不动声色地扶植自己人马,还叫吴太后说不出个错字,新帝沈湛绝非傀儡之辈。
“真心一说又谈何容易。”
更何况沈湛做皇子时并不得宠,只怕早就看尽了人间冷暖。明毓敛眉,并不认同。
她是女子,更是母亲。
月色冷清,模糊了窗内的低语。
虞臻坐起身子,看向过分忧虑的明毓,“万般皆是命,你我不过庸碌之辈,如何管得尽这世间事。”
他低头看着回过神来的妻子,温和笑笑,压低了声,“更何况,吴家早有青云殿人选。”
***
入秋的夜比不得白日。
守在殿门外的小黄门将手掖在袖里,一双眼珠溜溜达达四处看着,很是警惕。
灯火通明的内殿静悄悄的。
沈湛散了发,乌浓的桃花眼微垂,瘦长的手指轻点在管事太监送上来的名册,不声不语地又翻过一页。
“陛下。”
跪在地上的太监何礼曾是先帝面前的红人。宫中风浪见过不少,观人观心更是一绝,当即将语气放缓禀道:“太后口谕,陛下大婚乃国之重事。青云殿之主须得家世清白,出身高贵。如今世家之中适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