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便迅速散开,有序地游荡在黑影身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柱子,自左而右地盘旋着,卷起纷纷落雪。
李尘埃眼角挂泪,躺在雪地里,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惨白如雪,更显凄冷。
此时,一个高高大大的人站在李尘埃身侧,挡住了月光,人影与月影相重叠,让本就黑寂的院子更显悲冷。
他轻缓缓地拿起挂在腰间的铃铛,在李尘埃的脸上自左而右画了三圈,又自右向左画了三圈,最后铃铛停在了额头正上方,又晃了几下。
伴随着几声清肃的声音,李尘埃眉毛紧皱,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李尘埃累了,连呼吸都是极慢的。
他懒得去看、去听,懒得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已经忘记刚刚经历的种种,不记得自己在哪儿,在做什么,只觉得浑身动弹不得,不知到底是疼痛还是冰天雪地的寒冷将他冻得麻木。
好久,雪好像停了,又或者下的小了一些。
李尘埃这才慢慢地缓了过来,他裹着厚厚的被子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周围还是一样明媚。
他呆呆的望着窗外,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犹如一场噩梦一般,已经分不清到底那些黑色雾影是真的还是假的,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唯一让他感到真实的,是浑身上下剔骨剜肉一样的疼痛。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让他回过神儿来。
无罔此时迈着似乎比平日更僵硬的步子,缓缓地走了进来。
李尘埃费力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但是皮肉开裂的痛感让他难以动弹,呲牙列嘴的叫了一声,摔了下来,被子缠在了身上。
一双白皙修长且冰冷的手,搀扶起李尘埃。
“喝药了。”没有任何情感的一句话,也看不出任何表情,这是李尘埃听到无罔说的第三句话,比前两次多说了一个字。
无罔的样子很冷,五官好像雕刻出来的一样精致,有棱有角,只是毫无血色,很白,白的就像雪,没有温度,冷得像冰。
那药极苦,李尘埃喝了一口当即呕了出来,吐掉的药汤溅到了无罔一尘不染的下摆。
“喝掉。”无罔又端起了药,命令道。
李尘埃一把将药撇开,“我不……”
话还未说完,无罔迅速扯开李尘埃的手,面露凶光,掰开了他的嘴,将药灌了进去。那种强烈的窒息感又一次袭来,他抠住无罔的手,想喊又喊不出来。
“记住这个感觉,以后你每天都会死一次,你要习惯。有药就喝,有饭就吃,别找死。”说罢,无罔松开了手,端着药碗,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第一次,李尘埃第一次听到无罔说这么多话。
他急促的呼吸着,那种剔骨剜肉的痛感再次侵袭全身,像有千万只虫子一样翻滚着绞他的胃。
他疼得满头大汗,趴在床边,衣衫湿透紧贴着身子,但始终没有喊出一声,嘴唇被咬出了鲜血。
“呸。”李尘埃一口把血吐掉,靠在墙上,重新裹起了被子。
又是这样!?每天都是这样!?
每天都要死一次是什么意思!
李尘埃越想越害怕,由于长时间的寒冷加上肌肉紧张,浑身不自觉的开始抽搐。
他控制不住的抱住膝盖蜷缩在角落,两只手抓着脑袋,埋进双膝,手指插进头发胡乱地抓着,头疼欲裂。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醒来时天色已黑。
外面呼呼的狂风,掀刮开了一扇窗,不停地撞着边框,咣当咣当的响。
没有下雪,也没有月亮,屋外黑惨了,李尘埃懒得去关窗,紧了紧被子想继续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