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双剑边唱边舞: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那小姑娘边舞,一个下腰身子一扭,手上剑花耍得翻飞,她还唱道:“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到此小姑娘仰身翘起一足,一个跟斗翻起如蝶,再将双剑一抖,斜指天际定住身形,一双秀目凌厉如锋,瞪视堂上诸人。
在座先则一怔,再则轰然喝彩,荀玉抚掌笑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竟是公孙再世了!”
小姑娘并不领情,怒道:“男儿自当为国杀贼,你们一班汉子,坐在此处大谈甚么与贼通商,不觉羞耻么!”
妈妈寇氏大惊,忙拉她向文鹤致歉,“小女年幼不知事,言语冒犯老爷,求老爷宽恕则个!奴定好生管教!”说着回身道:“死丫头出来说的甚么疯话,还不磕了头下去!”
文鹤并不介意,反笑道:“这位姑娘,想是三小姐了?不知芳名为何?”
寇氏连忙赔笑:“无张致的毛丫头,什么芳名,胡乱养着罢了,不敢污老爷清听。”说着又训那姑娘“还不下去玩你的去!”
小姑娘立得笔直,并不理睬妈妈,高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寇,单名一个湄字,字雪扉。”
一旁妈妈寇氏听得脸都苍白,敛眸微蹙眉头,却不再开口了。
文鹤点头,笑道:“两年前曾有一面之缘,那时雪扉姑娘也没好脸色,想是鄙人言语相貌颇有些讨人嫌了。”说着向诸人一笑。
寇湄并无羞赧,抬头正色道:“生得倒没什么,只是言语行事不通,听来生气!”
文鹤更起兴致,理理衣摆握了川扇,敛色道:“倒要请教姑娘,如何不通?”
“你那时害姐姐为那等俗人轻薄,是无礼。”寇妈妈白着面孔一言不发,寇湄浑然不觉。
文鹤点一点头,“气得有理。那么今日又如何?”
“为臣子者,文当死谏、武当死战。如今大瑀四面受敌,倭寇也好,金帐、建人也罢,遇着便应奋起战之、为国杀贼,与贼互市是何道理!”
诸人听得暗笑,文鹤回头瞧荀玉一眼,再向寇湄道:“那我问你,倭寇当杀,可若我朝有平民从倭作乱,杀是不杀?”
寇湄不料此语,蹙眉沉思一阵,抬头道:“既是作乱,该杀。”
“那么若是从寇贸易呢?去倭国贩个倭扇,亦当诛?”
寇湄懵然,“若只是买扇子……便不杀罢……”
“那么此等边民同倭寇一船出海,再一船回来,姑娘若于海上见这一船人,杀是不杀?当遇此船时,何者是贼、何者是商,如何辨别?”
寇湄没了话,直瞧着文鹤。文鹤正色道:“今之倭寇,真倭十之五,从倭者十之五,浙闽边民无以为生,海上漂泊。真倭当杀,然从倭者亦我大瑀子民,杀之不忍,辨之不能,故有方才之语。姑娘玉洁冰清、善恶分明,文鹤感佩。然吾之所思,并非一意苟且,乃为溯源断恶之法,听来善恶不分,然世间事,未必守着善恶两个字便能有个好结果。姑娘再长大些就明白了。”
寇湄听得大大翘了樱唇,“甚么世间之法,我宁愿不长大了!甚么嘛!”说着用力将双剑往地上一抛,跺脚撇了头。诸人瞧得笑起来,寇氏连忙拾了宝剑拉起寇湄便要走,寇湄偏不动,直望文鹤又问:“你是大官罢?若依了你的主意,东南能太平么?你这主意恁的不向皇上说?”
席上先是寂然,再便哄然大笑,李侍郎连声命人添椅子,教小姑娘入席挨她姊姊坐着。
文鹤道:“你看,我说你眼神不好,辨不得真倭罢?我告诉你,我不是大官,吾家专营糊裱,祖上在京里捣得一手好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