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忧背对着他,借着黑夜里难以驱散的云雾,藏住眼眸里里的通红。
“我也是刚来。”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顿了顿才说:“殿下在此处看书,我就不打扰了。”
“忧儿……”
李郢承上前几步,站在林无忧身前,看到她怀里的明儿时,轻叹一声。
“你的手,如此冰凉。”
他将林无忧怀里的孩儿接过,熟练的抱在怀里,又伸手握住林无忧冰凉的手掌。
“我们回屋去。”
李郢承言语轻柔,全然不似方才在藏书阁内的冰冷。
林无忧这才抬眸看着李郢承,只见他一身玄色圆领狐裘披肩,身上高领棉服长袍也整齐穿戴,腰带整齐,并无半分松垮。
那方才屋中的衣服窸窣声,竟然是……
“你……没有”
林无忧眼中尽是诧异,她回头要看藏书阁内的人,却只能看到藏书阁敞开的屋门,看不清门内的人事。
“薛姑娘……她……”
林无忧顿了顿,才开口问李郢承道:“你们方才在藏书阁里面可曾……”
李郢承面色柔软,他伸手揽住林无忧道:“我与她,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方才分明听到衣服……她……”
林无忧还要再回头看藏书阁,却被李郢承拦住,他沉声道:
“忧儿,给她留条退路……今夜之举,她是去是留,全凭自己一念决断。”
林无忧抿唇,想到方才屋内的场景,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薛姑娘说得对。皇座之上,不止一夫一妻……二郎……你。”
林无忧还要再说什么,李郢承怀中的明儿又是一声啼哭。
李郢承垂眸看着明儿,道:“忧儿竟然抱着孩子,站在藏书阁外这么久……”
林无忧自觉理亏,正要解释,李郢承却接着道:“站了这么久,怪不得你的手冰冷如此,明儿梦中啼哭不断,应该是和我一样,心疼你,这才不忍……”
李郢承重新握着林无忧的手掌,牵着她道:“忧儿,天寒地冻的,我带你回屋。”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藏书阁内,薛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一件一件穿上的外衣,眼中脑中都是李郢承不声色的疏离。
他这样的人,即使心中厌恶,言语行为上也不会过分表露,甚至还弯腰为她捡起满地衣物,一件一件的递到手中,给她体面。
如此男人,一句话没说,却断尽了她的退路。
薛蓉凄苦的笑了笑,捡起身边掉落的兵书,裹紧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将兵书抱入怀里。
这是李郢承最常看的古籍,她在藏书阁中一夜又一夜的等待,只为求他一个回眸,一次怜悯。
兵书厚重,纸张轻薄。
这上面的每一页,仿佛还留有李郢承指尖的温度……
薛蓉一人一书,跪坐在藏书阁中,紧紧的抱着冰冷的古籍死物,在没有暖炉烛火的藏书阁内睁眼等到天亮。
第二日,心字成灰。
曾经名动泾州的薛家贵女,一人一马车自秦王府而出,独自回到泾州郡,闭门不出,最终出家为尼。
泾州薛家震惊,泾州一月内三次来信质问秦王府:何意,何故,何至于斯!
幕僚府内,秦大川和尉迟二人看着泾州来信,皆是眸色不明,面上不解。
“殿下……泾州地处要塞,如今薛家来信质问,重新驻守城防!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