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安街上炸开一般,前后人潮推挤不动。
“这新郎官,是要去哪儿……”
“千千——”
骑不动马,他飞身跳下,一边高声呼喊,一边穿过拥挤的人群。羽林军和一行光鲜的年轻人,紧跟而来,他不理会后面,依旧在高声呼唤着,似乎我只要听到,就会给他回答。
“阿泰,你快回来!”
一个女人慌忙下马,馋着呼喊不已的老翁,一起追了过去。
七转八绕,绕过了小巷,我独自来到了空空的高楼,记得没错的话,我一进来,就撞见了他率众赌博的现行。
不过现在这里人去楼空,已经改做了寺庙,不过香客稀少,大家伸着脖子都跑去看宇文驸马迎娶冯翊公主,虽然驸马就是曾经的府司马。
何道千,你还是会难过,你还是恨不起来——
“你见到负心贼了?告诉我,我替你去杀了他!”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轻声在一边说道,我抬头不住地在找寻僧医,我再也不要给赌鬼生孩子!
见我一直没回答,他猛然转身,“肯定是他,不然为什么喊你名字!假仁假义的畜生,连小黄的良知都不如,这种人怎配还活世上,不祸害世人祸害什么!”
他抽出了佩刀,疾步朝熙熙攘攘的大道奔去。我惊出一身汗,别说此时他不会还手,他就是还手,身边的人不会干看着,李灵杰扑去,也只会落得两败俱伤。
“不要!”我回身呼喊,但他不为所动,一个不慎,我被绊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他依旧往前。
“灵杰,你不能代天行事,杀了他,她就再也放不下痛了。”
他愕然回首,佩刀停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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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渊师父给人看病,也开药,但很少让人吃药。
我跟灵杰打下手,但更多的是他们帮我煎这捣那。我很不好意思,他哈哈一乐,“我瞎忙活,只为了活命,现在弄这些,是备接下来的饥荒。说来可笑,八十多了,我还没活够,跟蝼蚁相比,属于老妖怪了。”
“师父德行高深,你的一天比有的人一生都有意义。”
不是恭维,道渊师父跟何僧不同,佛曰众生皆苦,苦不算什么,劝人行善,而他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在做,一双脚赤足走遍山河,一只手托起众人之生。
“‘神人无己,圣人无功’,师父佛心墨行,行走泥泞微土,却道济水火苍生。”
一直说自己是文盲,李灵杰如今话有机锋,我一时还要反应几下才能懂。
“哪有什么意义,不过目送了更多人的离去。”他有些怅惘,“有时真想一走了之,可又没勇气了结,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睹青天而攀白日’,前方还有未至之处,还是听天由命,等上天来收我吧。”
老师父自嘲道,玩笑了一会儿,又聊起了近日的见闻,他倒不关心什么八卦宫闱,他对西奔的永熙帝的到来并不乐观,尤其是风头无二的宇文泰。
“陛下一来,开战的借口也来了,如今天下三分,战火不日又要重燃。”
“我看宇文那厮不是什么好鸟,他不会比逐君的高欢好多少。”
“你看他风光无限,未必他就真开心,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们做不了主,还是多舂些三七粉吧……”
“也是,我看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多少生有多少死,什么喜续什么悲……”
李灵杰推着石碾子,哼着顺口溜,准备北上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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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闲得无聊,才易胡思乱想,忙碌起来,那些琐事,倒都能抛到脑后去。
第一场雪来时,我已经显怀不少,此时我们正在崆峒山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