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毫无动静,甚至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流在体内流淌,透着一股凛冽的绝望。
“啊!!”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地贴在脸上,身子太弱,喊上几声便成了无声的嚎啕。
她手臂上的青筋腾起,看得沈流筝心中酸涩。
曾经,她也这般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无论赵丽娘是何等的惹人厌恶,但此时,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是柳云昭!一定是柳云昭!”
她满目猩红,一把扯住沈流筝:“一定是她!”
她有些魔怔,又转头抓着刘婆子:“你去找姑母,就跟她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害的!你告诉她,我还能生!”
而沈流筝敲着蔓延出来的血水,眉头一皱,立马下令:立即取胎!
门内赵丽娘喊破了喉咙,沙哑的声音还在重复着那几句:“我能生!我没有废!”
而刘婆子此时也回来了。
“老夫人呢?”
刘婆子蹭着泪:“老夫人听着此事,本还有些着急,但一听是个女婴……便说能救便救,救不了……”
她说不下去,只是让了让身子,沈流筝抬眼过去,才看到是一卷破席子。
她心中说不出的悲戚,却化作一阵笑。
前世今生,人命都是这样轻贱的东西。
“放心吧,我会救她。”
刘婆子一怔,又跪了下去,一言不发地磕了三个头。
“往日我家姑娘无礼,多次冲撞了夫人,老奴替姑娘向夫人赔罪!今日夫人若能救我家姑娘,老奴当牛做马,感念夫人恩德!”
沈流筝侧目,这赵丽娘身边竟还有这等忠仆。
折腾了一个时辰,赵丽娘躺在榻上,宛如被掏了魂一般。
“我已经吩咐阿糖去熬药了,你喝了会……”
“不必了。”她默默地流着泪:“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
她看着刘婆子:“姑母…表哥,可有来过……”
刘婆子不回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沈流筝刚想开口安慰,却被赵丽娘抢了话。
“我早就猜到了…如今看来骗骗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赵丽娘抬头看向她:“你一定很恨我,如今我孩子没了,没人对你有威胁了,你一定很高兴!”
她看着沈流筝,内心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那便能证明,她们一样的卑鄙。
可沈流筝的那双眼睛,太干净。
她自嘲地笑道:“表哥就喜欢你这样,总是这么温柔和善……”
“你们定觉得我乡野村妇,粗鄙不堪。尤其表哥,瞧我的眼神,呵,跟着一个牲口,又有何分别……”
她无声无息地流泪,满眼的愤恨。
“无妨,反正在我眼里,他也差不多。不过是我摆脱那个牢笼,为自己谋出路的工具罢了……”
沈流筝一惊,前世她同赵丽娘的交集不多,见面不是怨怼便是陷害,好好说话都不曾有,更何况是此时这般的掏心掏肺。
“当年爹爹另娶,继母怕我抢家产,便将我送到了庄子……你们嫌我粗鄙……那是我想粗鄙的吗?”她突然嚎起来,满脸的委屈不甘:“她不让人教我读书识字,爹爹只因我是女孩儿,便不管不问。我每日,只能跟着那些婆子,糙汉子下地干活……”
“后来,听闻姑母登门,说要寻自己母家的姑娘给自己的儿子做妾。那女人不舍得自己的女儿,便推了我来。”
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脸颊哗哗地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