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较就不计较,我只是觉着今上对她太过信任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谭会顺势转移话题:“不过在如今耀京,丞相的儿子倒是比她更出风头呢。”
燕鸿轻笑一声:“虽算半个天才,却束之高阁,犹如笼中鸟。”
“挺可惜的。不是么。”左南椒在一旁附和。
燕鸿这话轻视偏多,左南椒的对这孩子却叹惋多。
那孩子十来岁时被前朝人绑走,回来后人已瘫痪,今年开春时,他出席了一场流水诗会,孤篇横绝,他本人却全程藏在挂帘后,不曾见人。
这神秘感反倒给他营造了不少话题,不过那之后,听闻他又被关回到家中阁楼了。
这话题没再继续下去,谭会趁着这会儿席上热络,也问起鸱枭的事。
他留京一事八字已然一撇,但也得多打听打听鸱枭的情况,俗话说得好,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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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都护府外百里,流沙滚滚。
青年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浑身裹一件灰白色布袍,乌木一般的黑发从兜帽流出。
他注视着流沙,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锭子扔进看似静止的沙海里。
一瞬,银锭就像陷入沼泽一般,被流动的沙吞噬。
他身后站着一个粉面的女娘,也不管环境如何,穿金戴银的,学着他把取下耳环也扔下去,耳环轻,反倒浮上头了。
“言辛,轻功飞过去?”
女娘姓苏,名叫苏昭,对外说她今年十七,无人知其背景。
前几天穿越沙漠的时候,引路的向导想与她攀近乎不成,人却反倒死在了沙漠里。
坐地上被叫做言辛的青年也没问她是个什么情况,苏昭倒是先主动解释,说那向导手不干净。
她这人信奉一件事,只要不是天大的或者危及自身性命的事,就算不上是秘密,对于同伴必须坦诚,须知误会往往由此滋生。
言辛这才说:“该等回去再动手的……迷路了。”
苏昭噎住。
她也不是没想到这层,当时几人眼前已经出现了鲜活的街市景象,所以她才利落下了手,却没想到是蜃景。
祸不单行,这个当头,落单的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一处流沙中。不幸中的万幸是,二人当时正靠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休息,反应及时,直接跃到了岩石上头。
“就怕一脚下去直接踩进去了,而且,我不知道这流沙有多广。”言辛摇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苏昭好奇道,“等这流沙过去?”
言辛束紧兜帽,将目光放远。
“等人。”
他的话音刚落,沙海中忽然卷起沙尘,这沙尘卷得极快,不一会儿就卷出龙吸水。
苏昭见状连忙从包袱里掏出一条锁链,锁链的一头有一个锋利的十字形铁钩,她将铁钩巧妙勾进岩石的缝隙中,又把另一头勾到自己腰腹里藏着的尼龙布条内。
做完这些事她多少有些紧张,还不忘问言辛要不要拉住她。
“不用。”
言辛的动作由坐改蹲,他的后背微微弓起,像一头灰白色的豹子,警觉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龙卷风。
越来越近,越来越疾。
风沙把二人的身影逐渐吞没,太阳也无处可寻,大难临头,苏昭半个身体被吹起来,她紧张地不停眨眼,在心里祈祷自己好运。
却就在下一瞬,风停了。
龙吸水像是反了一个方向卷着,那些卷起来的一切都跟随着它逐渐平静,二人重新落到地上,眼前的风幕也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