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忽而在她头顶响起,一杯冒着热气的药饮递到了她的面前,“国之战事,历来都不是女子之过!这吴家就算不是借你的手骗取秦将军的信任,他也会用其他肮脏的手段。秦将军和秦氏兄弟们,都是一心报国的忠勇之士,阳城关,他们守住了!阳城关的百姓,他们护住了!想来他们泉下有知,也是无憾的!”
秦昭清轻轻抽噎着,闻言缓缓抬起头,泪水盈盈地仰脖望着面前的晋仰岳,晶亮的眼中有感激,也有不解。
感激晋仰岳的这一番话,虽知他是宽慰之语,但对此时孤立无援的自己来说,这一番话,无疑是甘霖,是蜜糖。
但不解的也是他这一番话,自己和他往日并无交集,今日之语,属实是有些交浅言深了。
看着秦昭清变幻的神色,晋仰岳如梦初醒,他顿感自己有些逾矩了。
他平素里并非是个多言之人,今日也不知是怎的了,看到她伤心垂泪,竟不可自控地说了这许多。他忙将药饮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轻咳了一声,回身坐回了软椅。
秦昭清此时也略略有些尴尬,她捻着丝帕,轻拭着眼角的泪痕,柔声道:“薛医士医术高明,有他看顾,想来封老将军的病会很快痊愈的。”
晋仰岳一时也有些不自在,只愣愣地望着门外忙着装车石泉,轻叹道:“薛医士医术确实高明,但外祖以后却也无甚机会再来了。”
“为何?”本已稍稍松懈下来,轻倚在软椅边的秦昭清立时又皱起了眉头。
晋仰岳这才略略侧头,看了秦昭清一眼,轻叹一声道:“圣上因阳城关之事震怒,斥责我外祖驰援不力,命他速速启程,去驻守西塞。”
秦昭清满脸的震惊,一时有些无法相信。
心头很是纷乱,忽觉这中间的事由有些蹊跷,但一时又理不出头绪:“西塞?那可是极寒之地!封老将军年事已高,怎受得了那样的环境。这是何道理?封老将军星夜兼程,如此高的年岁以身涉寒冰之险,这些世人皆看在眼里,他已经做了他能够做的所有。通州河阻路乃是天灾,这样的判罚实属……”
因事涉圣上,后面的话秦昭清就不好再说下去了。
但是秦昭清属实有些愤愤不平。
晋仰岳的手指扣在一旁的乌木小几上,一下一下,侧着的头隐在烛火的阴影处,没有接话。
秦昭清见他如此反应,只道是他此刻心中郁闷,便也没有继续开口。
“天灾……那也不一定吧!”
晋仰岳侧着身,斜靠在软椅上,面上似笑非笑,眼睛却是往下垂着,现下这阴郁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晋仰岳忽而开口,还说出如此惊人之语,秦昭清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身子略略往前探了探,想听得再真切些:“你说……什么?”
晋仰岳缓缓地抬起眼皮,乌黑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她,仿若一头在旷野中寻找猎物的野狼。
秦昭清瞬时感觉头皮发麻,在这春寒料峭的晚上,脊背后竟沁出了点点汗珠。
周围是那样的静,秦昭清分明感知到了自己心头那山呼海啸般的涌来的思绪,一些可怕的念头在心头滋长了开来。
不是天灾?那是什么,人祸?!
谁造的祸?又因何造祸?自己已然手刃吴家,难道这背后,还另有其人?
秦昭清的心绪如乱麻般梳理不开,想追问,想分辨,又一时不得其法。她虽身置温室,心却如堕冰窖。
忽而,晋仰岳却又扭过头轻笑起来,那笑容满溢的样子,让秦昭清都不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中了蛊,晃了神。
“逗个闷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