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到了乾清宫,却被门口的吴海给拦下了。
“殿下,陛下方才一直在看奏疏,连午膳都没用几口,现下实在撑不住了,刚刚才开始午睡。”
嘉宁没看他,出声问:“刚刚才睡下?那李世庆人呢?”
吴海弯了弯身子:“李掌印回司礼监了。”
“带着奏疏回去的吧,”嘉宁冷笑,没等他回话,抬手让人把糕点递给了他,“等陛下醒来再给他用吧。”
吴海赶忙接过,连连称是。
嘉宁对李世庆早有不满,觉得他就是仗着年成岁数小,故而时常借机给自己捞好处。但她却不能对李世庆如何,只因他是自年成出生时就开始照料的,对年成尽心尽力、趍承逢迎,所以年成十分亲近他。
然而嘉宁向来是十分看不上这种谄媚阿谀的宦官的。
回去的路上,嘉宁没有上舆轿,而是决定独自一人在宫中闲逛一会,让侍从远远地跟着。
外廷满朝付党,内廷司礼监蠢蠢欲动。先帝贪图享乐,留下来的这片江山仅剩败絮其中,摇摇欲坠,嘉宁一时间竟想不出破局的法子。
几乎所有人都想趁着他们姐弟二人年少赶紧揽权,连锦衣卫都差点被付党收拢走。嘉宁只觉得可笑,不知道这群人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去了哪里,科举时的策论又是怎么写出来的。
不会都是写了一堆废话吧?嘉宁恶意猜想着,明年殿试我可得好好拜读一下这群儒生的文章。
正想着,却听耳边突然传来了春竹的呵声。
“何人在此惊扰公主銮驾?”
嘉宁回过神,向前望去,便看见不远处的门槛上跪着一个人,浑身是血,脊梁却挺得笔直。
瞧着那笔直的身影,不知怎的,嘉宁突然就想起了御花园中的那颗小松。那松木本是她幼年玩闹时将种子扔到石缝中的,哪曾想它竟硬生生地在其中扎下了根、发出了芽。
“哎……”
春竹还欲再言,却被嘉宁抬手拦下。
她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才发觉自己竟已经走到御花园后头的混堂司来了。
叹了口气,嘉宁看向春竹:“你这差当的,也不给我提个醒儿,怎么就走到这地界来了?”
春竹赶忙低头向她行了一礼,赔罪道:“奴婢给公主请罪。”
嘉宁摆了摆手,又转头看向前面。
只见一个人从混堂司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咚”的一声跪在了嘉宁面前:“奴婢混堂司掌印李越给长公主殿下请安,不知长公主大驾,有失远迎,还望长公主恕罪。”
嘉宁被他又跪又磕头的声音闹得有些躁,她按了按太阳穴,带着些许不耐烦:“本宫只是途经此处,你无错,不必这般惊慌。”
“是是是,奴婢失察。”李越一边说,一边又开始给她哐哐磕头。
嘉宁没辙了,便也不去管他。她将视线再次投向不远处跪着的人,那笔直的脊梁已经俯了下来,正在冲她行礼,可姿势却比身旁的李越要来得端正许多。
好似一只收羽伏身的白鹤。
“那是谁?”嘉宁抬了抬下颔。
李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赶忙道:“他是混堂司的佥书,前年腊月进宫的贺怀言。”
嘉宁只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可一时也想不出是在哪里听到过:“他这是犯了什么错?”
李越不明白这位主子为何对这小小一个监丞问东问西,只觉得这是大难临头了,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如实答道:“方才司礼监王秉笔来沐浴,他给王秉笔倒的水比平日里烫了不少,王秉笔就叫人杖责了二十棍。”
李越说完后,就听见顶上传来了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