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这是前几日翰林院的一个案子,待你提督东厂后,陛下会命你协同刑部办理。我……”
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眼前这人开口,也是她十七年以来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命令一个下人。
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样好似清风一般的人,似乎不应该被牵扯进任何腌臜事里。
贺怀言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只开口道:“奴婢是被殿下所救,亦是自愿跟着您的。”
嘉宁垂眼看着朱红窗框上的一丝裂纹,复又抬眼看向他:“你既这么说,那本宫便也不该有顾虑了。”
她换了称谓,将那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压下,意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身份距离。
“事发翰林,我希望你能将另一位庶吉士牵扯进来,以保全这两位。”嘉宁的声音冷了几分。
“殿下请讲。”
嘉宁移开目光,随后闭了闭眼。沉寂半晌之后,终是提起一口气,缓缓道出了那个名字:“付西川。”
***
上值的第一天,贺怀言先去了司礼监的值房。
他的伤尚未大好,因而行走起来仍然十分缓慢,姿势却仍然端直。
“老祖宗伺候万岁去了,贺少监还是在这里候上一阵吧。”门口的小太监将他拦在了门外。
贺怀言没有说话,微微侧身,便这样立在了一旁。
大约过了两个多时辰之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声响,贺怀言抬头望去,只见李世庆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伺候的小太监。
见贺怀言站在门口,李世庆顿时呵斥了一声:“为何不请厂臣进屋等候?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守门的小太监立刻跪了下来:“老祖宗息怒,都是奴婢没规矩,还望老祖宗责罚。”
“自己滚下去受罚,”李世庆没再看他,径直走到贺怀言面前,笑道,“你随我进来吧。”
贺怀言本就有伤在身,又站了这么久,此刻只动一下便觉得浑身上下疼得厉害。
他咬紧了牙关,提着一口气跨过门槛,随后待李世庆在上首的位置上坐定后道:“奴婢今日头回上值,故而先来司礼监给掌印请安。”
李世庆和善地笑了一下:“不必这么客气,陛下钦点的让你总督东厂,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陛下圣恩,奴婢没齿难忘。”贺怀言一边说,一边行了一礼。
“既已入了司礼监,那往后你便也随他们一般,唤我一声干爹吧。”李世庆喝了一口茶。
这在其他人眼中求之不得的好事,轮到贺怀言却沉默了。
他忍着疼,缓缓跪了下去,字字清晰地道:“家父乃被判枭首之罪臣,奴婢亦是戴罪之身,还望掌印恕罪,奴婢实属不敢改这个口,以免毁了掌印的清誉。”
今日这三番两次的折腾他本就是为了给他个下马威,却不想他竟寻出了这么个由头,弄得李世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一旁的一位秉笔冷笑一声,不阴不阳地道:“我等可都是费尽心思才得了干爹青睐,却不想这等好事竟也有人无福消受。”
李世庆揉了揉眉心。他们清楚这位新上任的厂臣多半是长公主那边的人,因此本是想认个亲好让他同司礼监站到一起,可这位摆明了是不太愿意的。
摆了摆手,李世庆清清嗓子:“好了,你且先去东厂吧。”
贺怀言应了一声,撑着地起身,随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司礼监的值房后,贺怀言整个人便瘫了下来,靠在宫墙上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也不断地结出汗来,整个人脸色煞白。
“贺……厂臣,您没事吧?”一个女史小跑过来,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