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嗝。
屋子里很暗,也很冷。
夏瑞珠的后背上却一颗颗地冒出冷汗来,她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绵长、低沉,压迫力十足。
随着红豆举着灯烛跟进来,橘红火光照亮眼前的一切,她的心才略定了几分。
视线在绣架、琴案和书桌上转了一圈,夏瑞珠无奈转进里间,走到了那张她醒来时躺着的架子床前,撩开散落的床幔,做了个请的手势。
抛开恐惧、身份、规矩等等不谈,她现在就是与他做个了交易。
她这个三脚猫大夫接收了一名患者,只要确保患者活着,她和红豆都能活,甚至外头棘手的麻烦也会被处理掉。
这笔生意不亏。
只要他不杀人灭口。
黑衣人似是怔了一下,随后很是干脆地把身上的人扶到了床上,安置躺好。
随着他的运作,夏瑞珠眼尖地发现,他的背上好象又多添了一道伤口,正待细瞧,面前人却一个后退,眸光沉沉盯住她。
“救不活,杀。”
话音落地,他已果断利落地出屋。
夏瑞珠跟过去,只见着一道黑影提着那具尸体,轻松跃过了院墙,消失在风雪中。
“红豆,快,消除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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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刚才折腾,院墙上被擦落的积雪,要用铲子铲了墙底下的白雪填上。
黑衣人滴在院墙上的血线,也要用小铲子刮了。
竹梯压出来的痕迹,她与张成搏斗留下的足印,还有那大块血迹,都得用白雪盖上,顺着院门到正屋的小道,往外铲雪,就象正常清理积雪一样。
夏瑞珠把铲子递在红豆手上,细细交待一番后,双手合十感谢老天,希望这场暴雪,下得更大更久些。
可等她回到西屋,多点几根蜡烛,一打量床上那个黑衣人,却觉得这桩交易可能要人命。
一支被折去箭尾的箭正钉在胸口,离得心脏也就蚂蚁那么点距离。
她去绣架那边找了把剪刀,把伤处衣物剪了,这才发现,此人胸部微微凹陷,这怕是肋骨也断了。
她伸手摸,细细感觉,“断了两根。完蛋了完蛋了,这下要死……”
话未说完,夏瑞珠整个人都僵住了,摸在他胸前的手连缩回都不敢,一支乌黑小箭正顶在她太阳穴上。
床上的黑衣人竟然醒了。
“别,别。”
夏瑞珠的眼皮微抬,小心地望向他。
那是一双圆溜溜猫样的眼睛,此刻里头盛满的全是戒备与杀意。
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滚落,滑到了眼皮上,再渗进睫毛。
很酸涩。
夏瑞珠却连眨眼都不敢。
空气中仿佛凝满了铅块,血液都不再流动。
夏瑞珠努力提起嘴角,非常不易地结出一个笑容,说道:“我帮你治伤。”
她的声音嘶哑得象两块铁片互相刮动,又象被拷打了一天一夜后喊出的。
毫无可信度。
弓弦弹动。
嗡。
清晰而悠长,直直撞进耳膜。
夏瑞珠吓得紧闭上眼睛,全身都冻结了。
直到呼哧呼哧喘气声响起,她才睁开眼睛,却见一支巴掌长的精铁小箭就插在眼前的床沿上。
那乌黑的冷硬,刺得人心发慌。
夏瑞珠整个人都蹦了起来,抓着头发,团团转了两圈,感觉都要疯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说了帮你治伤。啊啊……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