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磨破了。
松柏绿的丝绵比甲,领口破了个洞。
蓝灰绣缠枝团花的窄袖罗衫,有些褪色了。
原来这些衣裳都是旧衣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握起双拳,做了个鼓劲的动作。
夏瑞珠,加油!
你可以的!
红豆扶着梅姨娘上了床,拉下床幔,那痛苦的尖叫才慢慢消失,取代的,又是不停的咳嗽。
“姑娘,你别难过。”
红豆挪过来,小心看一眼夏瑞珠的面色,安慰道。
夏瑞珠朝她摇了摇头,笑一笑,俯身把袄裙都捡了起来,递到红豆手里,示意她拿到姨娘那边去。
得了袄裙的床幔里,很快传出欢喜的笑声。
“杏黄配花青才好看,哎呀,怎么少了杏黄色的罗衫,得让官人再做一件。这件蓝灰色的缠枝绣得好看,可我不喜欢蓝色罗衫,这可怎办,要配什么发簪,有了,可以配蓝灰包头,加上珍珠串,肯定也好看……”
夏瑞珠站在床前,静静听了会儿,然后拉着满面忧愁的红豆来到门口,问,“姨娘一直这样吗?”
红豆看着她的嘴型,分辨了一会,忙点头,“从庄子上回来,姨娘一直这样的。以前,以前姑娘也不爱来姨娘屋子。姑娘,要不,要不你还住旁边的屋吧。只要姨娘不见着姑娘,一天下来都还挺安静的。”
这是受了重大刺激,创伤应激了。
整个人仿佛停滞在了那个时空里,身周竖起高高围墙,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想要打破围墙,很难,很难。
“姑娘,你知道怎么治好姨娘吗?”
红豆突然升起了无限希望。
夏瑞珠没有回答,一把拉开屋门,一整片的光亮迎面铺来,她微眯起眼睛,伸出手,有金色的阳光透过指缝落到了脸上,暖暖的,能融化人心的那种。
“红豆,我们来煮萝卜排骨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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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找到明定司那小子了,伤得很重。”
一名亲卫快速过来禀告。
“走。”周令一拨马头,马蹄得得,往前飞奔而去。
柳儿巷。
这是一片夹在高墙深院中的普通民居,逼仄破败,横七竖八,居住的全是各府的下人,和下人的亲眷朋友、奴仆附庸们。
这样的居所很多,一块一块,恍如高官贵族脚下的苔藓、泥块,令他们生厌,却又生命力旺盛,日日滋长。
林莫就躲在其中的一间空屋。
他用绑带把胸前、背后的伤口都缠了,可还是有鲜血不停渗出。这半夜周家军封锁极严,躲躲藏藏,只觉身体愈重,发冷发寒。
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
可能,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想到这,林莫并不觉得多难过。
回忆十七年的人生,好像欢笑很少,更多是痛苦。
细数数,痛苦重重叠叠,竟然滋味各不相同。
林莫背靠泥墙,伸手摸了下腰间,腰间空空,指尖刀已是一个不剩。他突然想起了,其中一把的去向。
启明应该能活下来吧,可那中箭的位置,箭头有倒勾,胸骨也断了,要是送回司里,请肖老出手,也许能活吧。
放到那个姑娘手里……
那个姑娘,让人瞧不透。
裹小脚,按说是贵族千金,娇滴滴的,可她竟敢杀人。
那一刀,干脆利落,他见了都想赞叹一声。
就象……骨子里蕴着股韧劲,象株野草一般……
林莫掀唇,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