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在一边津津有味瞧骂架的那五个歌舞伎浑身一抖,迅速整了架势,再次敲着小鼓弹着琵琶唱了起来。
可此时听来,浑不是那个味儿了。
夏瑞珠微微垂了眼,兀然从心底里觉出冷来。
歌舞伎一个挨一个上了花车,由那头大青牛拉着,慢腾腾沿着角门离开正院,汇合着前院管事侍从们,代表夏府在兴庆坊、东西市、朱雀大街等繁华热闹之地开始花车巡游。
“花嬷嬷,你看此事如何处置?”
“张金氏等人恶奴欺主,二十大板赶出府去;六姑娘毁坏佛贡,抽打三十戒尺,佛堂罚跪一夜;七姑娘看护佛贡不力,抽打二十戒尺;姨娘们吗……”
一个略有些苍老沙哑的声音在檐下响起,夏瑞珠不由抬眼望去,只见一身槿紫直襟大袄,显得格外严肃板正的老妇正双手互搭立在夏夫人身旁,面容冷硬得仿如高山冰川,说出来的话语又象花岗岩石块般,又沉又重,直直压了下来。
刚才还吵得热烈的姨娘们,俱都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
“肆意争吵,全然不知体面,该打十下戒尺惩戒,念已育有姑娘,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这十下戒尺可由自己姑娘替受。”
“就依花嬷嬷的,其羽,把内院奴婢们都叫来观刑。”
不待姨娘们反应,夏夫人站在那儿,下巴微微昂起,唇齿开合间掷下这样一句话,就如一块石滚落引起了一场巨大雪崩。
“太太,我家月珠还小,哪能受得了十戒尺!”
站在周姨娘身旁的徐姨娘开口哀求起来。
“月珠受不了,那你就自己受。”
夏张氏看都不看她一眼,目视前方,淡然说道。
“凭什么,六姑娘毁了佛贡,我们只是说上几句就要挨戒尺,我找老爷去。”
顶着白牡丹的周姨娘色变,转身就走,却被婆子们拦下。
“恃宠而娇,挑弄是非。就算你告诉老爷,今儿这十戒尺也是免不去的。”
花嬷嬷转向她,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夏府的事要你管,一个宫墙里出来的落魄之人,有什么脸面在这儿指手画脚的。”
周姨娘撒泼大骂起来,“我告诉老爷,把你撵出去。”
“再加十戒尺。”
花嬷嬷根本不为所动,继续道,“告诉你,我不是夏府下人,是客卿。是老爷太太请来行育导训戒之司的,你辱骂我,就是辱骂客卿,为夏府结仇。这二十戒尺,你挨得不冤。”
“听花嬷嬷的,再加十戒尺。”
夏张氏点头,嘴角泄出一丝笑意来。
周姨娘被第一个惩戒,裙摆挽起,裤腿拉高,三指宽的青竹戒尺就抽在了小腿肚上。
啪啪两下,红痕显现。
周姨娘禁不住,发出一道惨呼。
丫鬟婆子们陆续进入正院,看到此场景,一个个把呼吸敛了,不多时,场地边上,已是密密站满了人。
“太太,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太太,冤枉啊!”
见势不对想跑的张金氏被婆子们拖了回来,开始大声喊叫,拼命挣扎。
“金氏,我来问你,今早小厨上的何样早食?”
夏夫人望了她一眼,冷声道。
“这,这……”
“曹氏,你来说。”
“今儿小厨磨了豆子,煮了豆粥,蒸了松糕,小菜有煮鸡蛋、腊鸡、咸鱼块,还有煨了大半夜的老母鸡汤。”
围观人群中,一个胖厨娘出前一步,口齿清楚地报道。
张金氏瞪着她,如同一只被掐了脖颈的鸡,张着嘴再叫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