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楚之漫步在海边栈道,寻了处台阶坐着发呆,他很久没有这么悠闲甚至无聊的时刻了。
栈道下面是一片沙滩,几个小孩儿头对头挤作一团埋头苦干,没一会儿,身旁堆了几个小沙堆,不远处台阶上坐着两个老人正聚精会神地下棋。
沙滩上离顾楚之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冰激凌车,老板在车旁支棱着的太阳伞上挂了几个蓝色玻璃瓶子,风吹过去的时候瓶子撞在一起乒乒乓乓的,听着挺野。
伞下是一张折叠方桌和几把椅子,桌上放着的一瓶可乐挂了满水珠无人问津,看得顾楚之都渴了起来。
现正是吃饭的时候,散步的人还没出来,老板顶着个巨大的遮阳帽猫在椅子上捧着手机念念有词。顾楚之默默靠近了点,就听见一阵激烈交锋:“我艹,干他丫的,跑,我让你跑……”
“……”原来是游戏中,顾楚之失笑。
一局终了,老板似是赢了,手机往桌上一丢,拿起可乐拧开,瓶子骤然泄气发出呲的一声,于是顾楚之更渴了。
周莱往嘴里灌着可乐,瞟一眼站在一边许久的大胡子:“冷冻可乐一只5块,自己去车上拿,冰箱扫码,现金放旁边箱子里。”
顾楚之点点头,绕过栈道栏杆上车,从冰柜里扯出一罐可乐放在一边柜台上,再摸出手机扫码付款,就这一会儿工夫,可乐附上了一层水雾。
周莱两口喝完了汽水,这人上车半天了还没出来,歪过身子看过去,见那人垂头盯着可乐在发呆的样子也懵了。
“干啥啊您这是?冲着瓶汽水冥想?”
“不是,这瓶子……”
“哦,冰箱边上看见没?凑合用那个擦一下吧,别的也没有。”周莱乐了,“嘿,大胡子还挺讲究。”
顾楚之捏着可乐下车,也坐到桌前,老板没再说话,已经埋头开始第二波游戏了。没像老板那样狂野的灌水,顾楚之抿了一口可乐靠着椅背,放松的看着大海发呆。
海风徐徐吹过,带着自由的腥香。
原来自由的味道是这样的,顾楚之想。
破除害怕的最有效方法就是直面害怕,听说有种治疗过敏的方法是被过敏源包围?我竟然也有爱上这咸腥味的一天。
这一坐就是两小时,直到客人慢慢增多。
笑着伸了伸懒腰,顾楚之站起来拍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正打算离开,视线内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即低头仔细寻找,半晌,在胡子间翻出一只耳环。
“……”
什么玩意儿?
正当顾楚之对着一只耳环茫然的时候,千里之外的某间咖啡厅里也坐着一位极力思索的可怜人。
周继现在很苦恼。
“……所以,可以请你告诉我他现在哪里吗?”
坐在周继对面的女士妆容精致,说话不疾不徐姿态从容优雅。
放在桌上的手指轻缓地摩挲着白瓷的咖啡杯,仿佛在闲聊今天天气不错而非向一个陌生人打听自己儿子的下落。
但如果细心的观察,就能发现优雅女人另一只放置于膝上的手正握紧拳头,平静语气下是交织着期待的紧绷情绪,良好的修养和几十年的习惯让她面对陌生晚辈时保持着优雅的矜持。
当然,可怜的周继无暇他顾,此刻正非常努力的控制着面部那几十块肌肉,但对方看上去淡定的不动声色的平静让人倍感压力,所以这控制的效果并不显著。
“...小...不...阿...嗯,女士,不知道您是?”
周继小心翼翼的询问对方身份,紧巴的面部表情搭配着微躬的脊背怎么看都漏出一股没见过世面的忐忑,浑身上下就是个大写的怂字。